何氏一下就看出了葛氏的心事,只覺得她也是個可憐的,當初何氏在生衛櫟之前,也不知求了多少佛拜了多少菩薩,眼看著大嫂木氏都生第二個了,她這肚子裡卻還沒有動靜。便是老太太那樣暢達的人,都忍不住給衛峻張羅了一房妾氏。這可是何氏的心病,如今她見葛氏如此,難免憶起了當時的傷痛,她又怎麼忍心叫葛氏再受一回。
“快別哭了。鋪子你收下來,我已經知會鋪子的掌櫃了,下個月初起每月的賬本就送給你看了,到時候我讓冬雪教教你怎麼看。”何氏嘆了一聲又道:“至於孩子的事,你不要老擱在心上,櫟哥兒要應科舉,一年裡大半年都不在家,你懷不上也不奇怪。今後自然會好的。”
葛氏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蘭義院的,心裡滿滿都是感動、感激,更是發誓要好好孝敬公婆,敬愛丈夫,還有愛護小姑子。
葛氏回了屋,她從家裡帶來的丫頭柳妹見她手裡拿著個匣子,便問:“少奶奶怎麼就回來了,呀,夫人送你生辰禮啦?”
葛氏“嗯”了一聲。
“奴婢替你收起來,夫人送的是什麼呀?”柳妹問。
葛氏將匣子遞給柳妹,柳妹開啟來一看,也如當時葛氏那般驚呆了,最後才喃喃地道:“夫人好大方呀。”不過旋即,柳妹又道:“不過聽說夫人的嫁妝多得不得了,兩個鋪子對她來說應該不算什麼吧?”
葛氏瞪了一眼柳妹,“便是對娘來說不算什麼,可這也是娘對我的心意。這滿京城,你見過有婆母送鋪子給兒媳婦的嗎?”
柳妹搖搖頭,這才醒悟過來,“是奴婢小心眼兒了。夫人待少奶奶這樣好,葛大娘的病大概不用吃藥就好了。”葛大娘就是葛氏的母親,柳妹是當初葛氏嫁進衛家時,葛家給她現買的丫頭,她還喜歡稱呼葛氏的母親為葛大娘。
葛氏笑了笑,她其實也不是死心眼兒的人,這錢她不能不花,但是婆婆對她的情意她也一定會報答的。
“可是,夫人怎麼忽然想著送你鋪子啊?”早不送晚不送,這都三年了,柳妹其實還有一句話沒說,那就是何氏平日也不怎麼待見三少奶奶,怎麼忽然變化這樣大。
柳妹能看出來的東西,難道葛氏會看不出來?她忖思,大概是有人對何氏說了什麼。可是這個人是誰,葛氏實在猜不出來。大房那邊的人肯定不可能,二房這邊,卻也沒有人,公公也不在,相公也不在,就婆婆和小姑子。
葛氏的眼睛一睜,她有些不敢相信會是衛蘅,可是除了她,又實在再找不出別的人了。不過不管這人是不是衛蘅,葛氏都打定了注意要對衛蘅盡十二分心來報答何氏。
其實以前葛氏對衛蘅也不算沒心,只是她不敢上前靠近而已。但如今為著報答何氏,她打定主意,便是衛蘅對自己沒好臉色,她也須得忍著,總之得幫著珠珠兒,叫她一定考上女學才好。
不過明顯,此刻珠珠兒——衛蘅的心思可不在女學上頭,她正在給她遠在杭州的外祖母寫信。
“怎麼想起給你外祖母寫信了?”何氏問跪坐在炕幾前的衛蘅道。
衛蘅將牙雕魚戲蓮葉竹節臂擱橫挪了一下,繼續埋頭寫字,嘴上卻也沒閒著,“反正每天都要練字,寫信就權當練字了,兼且一石二鳥,豈不省事?”
何氏簡直無語了,哪有這樣耍滑頭的,不過衛蘅這樣做,何氏又沒法兒怪她,“那怎麼想起給外祖母寫信的?”
衛蘅道:“不止給外祖母寫信的,前幾日給舅舅、表姐的信都寫得了,等寫完外祖母的,還請母親幫我一起寄走。我就是想他們了,遠隔千里,若是再不寫信,只怕外祖母都不記得有珠珠兒了。”
何氏道:“胡說,你舅舅每回來信,都說你外祖母念你念得緊。”
何家原先也在京城,不過後來何氏的父親遠赴杭州做官,在任上歿了,何氏的母親和兄弟卻都留在了杭州,沒有再回京城。如今京城的何家卻是另外一支,不過也不甚顯貴。
何氏生衛蘅時,衛蘅的外祖母曾經回過京城,住了一段時間,不過她早已習慣了南方的生活,不過半年就又回了杭州。
“讓我瞧瞧你給你舅舅他們寫的信。”何氏道。
衛蘅嘟起嘴巴,“才不要呢,這是我的信。”
何氏聽衛蘅這樣說,越發起疑,逗她道:“你寫了什麼,還不許我看了,是告我狀了?”
“娘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再說,你做了什麼事,弄得我非得告狀不可啊?”衛蘅反問。
何氏被衛蘅用話拿捏住,就不好再討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