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蘅本可以裝作沒聽懂,但她討厭古氏拿自己當傻子一樣挑事兒,因而笑著道:“是呢,二嫂嫂,不過小的才合適我,要是這麼大個兒的寶石放我頭上,我恐怕脖子都抬不起來了。”
“還是咱們珠珠兒懂事。”老太太將衛蘅喚到身邊坐下。
在場所有的人都聽懂了老太太的潛意思,古氏微微紅了臉,也不再開口說話,那廂蔣氏等也送了葛氏生辰禮,還有衛蘅等幾個小的都有表示。
漱玉軒裡開了兩桌,主子們一桌,外間有頭臉的丫頭們也開了一桌,熱熱鬧鬧的,一個個挨著過來給葛氏敬酒,旁邊女先兒彈唱的也是些喜慶的詞兒,外頭寒風四起,屋子裡卻暖香融融,一直熱鬧到二更才各自回屋。
熱鬧過後總是格外淒涼,尤其是每天還得練字、背書,衛蘅唉聲嘆氣地看著秋日黃葉飄落,就是不做功課時,她也被何氏拘在院子裡學針線,反正沒有輕鬆的時候,這又是衛蘅的一樁苦處。
“三妹妹作什麼嘆氣?”葛氏走進衛蘅的屋裡道。
“三嫂嫂。”衛蘅擱筆起身,她順著葛氏的眼睛看向自己的字,“這字怎麼練都沒有進益,練了也白練。”
“我瞧瞧。”葛氏走近桌子,拿起衛蘅的字,細細端詳了一番,這才道:“你的腕力不夠,字跡難免飄忽,其實字型字形你都已經掌握了精髓。”
“是嗎?”衛蘅趕緊探過頭去看。一般人看字,雖然能看出好壞來,卻難以說出好在哪兒,壞在哪兒,只有身具眼力的人才能一眼看出關鍵來。衛蘅聽葛氏這麼一說,也發現了自己的弱點。
“你可以試試先練練腕力,你拿香囊裝了米掛在手腕上再練字,等腕力增加了,字必然有進益。”葛氏道。
女學出來的人,衛蘅自然是相信葛氏的眼光的,“那我試試。”
打從葛氏生辰之後,這姑嫂兩人彷彿一下子就親近了許多,葛氏也不再瞻前顧後,而衛蘅自然是比真正的孩子的心性成熟了許多,再也不會瞧不起自己的嫂子。
木魚兒去給衛蘅準備練字的米袋子,不過剛出門就折返了,“姑娘,老爺身邊的龍泉回來了,說老爺去宮門遞了牌子面聖,過一會兒就家來了。”
衛蘅一聽忙地站起來,也顧不得練字了,“嫂嫂,我先去娘屋裡。”
葛氏也起身跟了去。
衛峻快到晚飯時分才進門,衛蘅一見著他就想流淚,記憶裡的父親白髮蒼蒼,如今陡然年輕了許多,叫衛蘅一時感慨萬千。衛蘅同她父親的感情一直很好,可以說衛蘅上輩子能過得那樣順風順水,也是多虧有她爹照看著。
“爹爹。”衛蘅邁著小短腿就往衛峻跑去。
衛峻身為都察院左僉都御使,平日在外頭一向是嚴肅著一張臉,但是面對衛蘅時,那張臉就忍不住笑開了花,他一把抱起撲過來的衛蘅,將她舉得高高的,“珠珠兒,讓爹瞧瞧長高了沒有。”
衛峻去江南查賑災案的一路,心裡頭最惦記的就是當時病情才穩定的衛蘅,家書裡滿滿都是小女兒的名字。如今見衛蘅活潑潑的,心裡如何不開心。
衛峻一直將衛蘅從垂花門抱到蘭義院,何氏埋怨道:“珠珠兒,還不快下來,都多大的姑娘了,還叫你爹抱。”
衛蘅摟著衛峻的脖子,才不理會何氏的話。
衛峻也護著衛蘅道:“珠珠兒再大,也是我的小囡囡。”
“行,你就寵她吧。寵得不知天高地厚了,以後看你怎麼辦。”何氏氣道。
“咱們珠珠兒這樣聽話懂事,哪裡會不知天高地厚。”衛峻笑道。
衛蘅忙地點頭,“就是。”
回了蘭義院,何氏服侍衛峻換了衣裳去老太太的瑞雲院請安,自按下不提。
且說衛峻回來,交了差事之後,皇帝念他辛苦,又離家數月,特准了他一旬假,衛峻便帶了妻女去京郊的莊子上小住幾日,也鬆快鬆快。
這可太稱衛蘅的心了,一到莊子上,她就纏著衛峻道:“爹爹教我騎馬。”
衛峻還沒說話,何氏已經先開口:“不行。你才多大年紀,仔細摔下來。”
衛蘅“哼哼”道:“前幾日娘才說我都‘多大的人了’,今日又說我‘才多大年紀’,可真是什麼都有你說的。”
何氏被衛蘅氣得倒仰,她正要開口,聽得衛蘅又道:“娘啊,女學要考禮、樂、射、御、書、數六藝,這‘御’我遲早要學的。”
“可是也不是你這般年紀學的,你腿才多長,連馬鐙子都踏不到。”何氏反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