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到什麼了?”陸湛不答反問,一下就猜到了衛蘅為何會如此反常。
衛蘅真想撕開陸湛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可她也只能深吸了一口氣,幾乎哽咽地道:“是因為外面的人都說我子嗣艱難嗎?”
衛蘅也不想哭,但是心裡難受得她自己已經控制不住情緒。
陸湛輕笑出聲,彷彿聽見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你同何致都沒圓過房,何來子嗣艱難一說?”
衛蘅的眼睛一睜,眼眶裡的水汽,凝成了一滴淚在萬分驚訝中撐不住地往下一落,淚意被驚詫所阻,衛蘅就忘了哭。
“知道這一點兒沒什麼奇怪的,試一試何致就知道,他對著女人根本就硬不起。”陸湛的語氣裡不無嘲諷,像是譏笑何致,又像是蔑視衛蘅。
像這樣粗俗的話,絕不該入衛蘅這樣的閨秀的耳朵,更何況陸湛如今明顯是知道她未經人事的,偏偏他就是說了,對待她,就像對待那些低賤而隨意的女子一樣。
衛蘅的眼前閃過陸湛對她的險惡,她給他夾菜,她扶他手臂,都被他拒之千里,她當時以為陸湛是嫌棄她曾經做過別人的妻子,身子髒,如今才知道,她根本就是想錯了。
“那你為何……”為何這樣冷落她,衛蘅不解,她甚至在夜深人靜時,幻想過陸湛知道她還是完璧之身之時的驚喜,真是可憐可笑可嘆之滑稽。
衛蘅的眼淚滑落,她甚至都不敢往下聽陸湛的回答,她剛起身,就聽見陸湛道:“不是我想娶你,是祖父做的主。得不到的終究是段執念,娶了你也好。”
衛蘅聽明白了陸湛的話,身子抖得像落葉一般,她以為早晨聽見的話已經足夠不堪,哪知道事實比那還殘忍。
“你怎麼可以……”衛蘅的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往下落,她就像是一個玩偶一般,娶回來不過是瞭解一段舊時執念,所以今後也只是一個擺設。陸湛是男人,自然玩得起,他有元配,有嫡子,而她衛蘅卻得將一輩子搭進去。
“我以為……”衛蘅還是有些不相信事實的殘酷,她以為,他心底始終都是有她的,所以儘管生氣,嫌惡,可是還是一心想娶她。
衛蘅看著陸湛的眼睛,那裡面充滿著玩味的嘲諷的笑意。
“你以為我對你餘情未了?”陸湛的唇角勾了勾,“歲月過去了就不會再倒流了,你也不是十四歲的小姑娘了,衛蘅。”
衛蘅,多麼生疏的稱呼。衛蘅,還是第一次聽見陸湛這樣叫她。
衛蘅的確不再是十四歲那個在花燈節被陸湛輕薄的小姑娘了,她討厭陸湛說起她年齡時眼底的諷刺,可是時光的確是不留情地就消逝了。
“既然娶了我,為什麼不能像當初娶了楊順一樣,過下去?”衛蘅問陸湛,哪怕是恨,那也是一種情緒,是一種執念。
“你怎麼跟她比?”陸湛問,“至少楊順品行沒差。”
衛蘅不敢置信地看著陸湛。
陸湛冷冷地看著衛蘅,“你嫁給何致時心裡虧欠不虧欠?你同他定親在前,又同我私會在後,嫁給他時心裡沒覺得有歉意嗎?”
衛蘅的心就像被人一下攥入了手裡五指擠壓一般難受,連呼吸都幾乎不能。
“你們一個隱瞞了斷袖龍陽之好,一個隱瞞了殘花敗柳之身,也算是天生一對。最可笑是你,你若是跟何致圓房,最後你那婆母也不會鬧得要休妻,只可惜你既然已經當了婊、子,卻還想著再立牌坊,你以為你保留完璧之身,我是不是就該欣喜萬分?你是何致的妻子,心裡卻又惦記著我,這般的水性楊花,還弄得何家為你家破人亡。你這樣的蠢婦淫、娃拿什麼跟楊順比?”
衛蘅像被人扼住了脖子一般,她只是慘白著一張臉搖著頭,哽咽得說不出話來,陸湛的話大概是衛蘅聽過的最惡毒的言語了。
陸湛卻像是開啟了話匣子一般,“你夜裡夢迴想過你做的蠢事沒有?你的外家是被你親手毀了的,不貞不孝,忘恩負義,你可都是佔完了的。”
陸湛站起身走到了裡間的書案旁,這就是送客的意思了。“你這樣的人,多看一眼都嫌汙眼。你要是再敢闖到和氣堂,我就讓你孃家人來將你接回去,說不定陳士安還肯要你。”
衛蘅顫巍巍地站起身,她甚至都沒有力氣反駁陸湛,她來的時候怒火沖天,可此時卻只覺冰冷刺骨,她淚眼迷茫卻只覺得淒涼無比地看著陸湛道:“原來你和何致也沒有什麼不一樣。”
陸湛擱在書案上的手握成了拳頭,對著衛蘅道:“滾出去。”
衛蘅跌跌撞撞地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