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席教導我們相信科學破除迷信上面去了,我也不太在意,結果老張還是沒有放下。
“世界上是沒有鬼的……哎,我一會兒陪你出去……”我見他神色古怪,便心軟了,再次抄起手電,“走吧!”
“那個人,今天都還沒有送出去,一定沒有什麼好事……”老張還在喃喃自語,跟我走出了值班室。
“我上六樓去,你向下走,一會兒我跟上。”我又勸了勸老張,“得啦,放心吧。”
老張點了點頭,幾步走下了樓梯,遠遠還見著他昏黃昏黃的手電筒的光芒,他露出一種很憂愁的表情,回頭看了我一眼,又轉身繼續向下走去了。
我又在六樓晃了一圈,黑夜裡,一個人走著,倒確實有些毛骨悚然的。
關於厲鬼的說法,我其實也聽說過,但未至於那麼嚴重,當時也就不怎麼放在心上。若人死後,確實會變作鬼的,那麼也分有幾種類別的,據說只有厲鬼是保留著生前怨念的,並且是很鮮見的,如果見著了,就多半活不成了。
不過這都是民間傳說,這年代了,沒什麼人再信了。
檢視完六樓,我就匆匆下了樓,想跟上老張,好歹也勸勸他。
剛走到四樓樓梯口,就見老張走了上來,大汗淋漓的,看見我,他才長長舒了口氣。
“老毛,看來還好,沒啥的。”他氣喘吁吁道。
“這就好。”我也放了心,轉身,我們就返回五樓。
他越過我,走在我前面,腳步飛快的,好像身後有什麼在追著他似的。
“看吧,沒啥可怕的。”我再補上一句。
“是哩……”他艾艾應著我。
我笑了笑,卻發現光線有些陰暗。仔細一看,才發現老張手中的手電早已沒了光,只有跟在後面的我手中才發出微微光芒。
“咋了?沒電了?”我問道。
“沒咋,剛才走到一樓,到處都是一片黑,也不怎麼怕了,反正都沒光了。”他慢吞吞地回答著我。
我“哦”了一聲,他走得急急忙忙的,我們便很快回到了值班室。
稍稍整理了一下,我估摸著也快到凌晨兩點半了,便上了床。
“啪”的一下,關了燈,又是一片黑。醫院裡寂靜著。
“我說老毛,你也太不仔細了,電梯也不鎖,我剛走到三樓,就聽見樓下‘叮’的一聲,嚇了一跳呢……”老張在他床上嘀咕著。
我翻了個身,心裡卻忽然咯噔了一下。
電梯沒鎖?不對,我明明鎖了,老張怎麼又聽到“叮”的一聲?
他剛才說一片黑……到一樓都一片黑?
也不對,護士站和急診室也都還有人,大廳的燈也都還亮著……
“老張。”我叫他。
沒有回應。
算了,明天再問吧。我翻了個身,睡了。
1999年8月16日。
早上起來,已經十一點過了。醫院裡人聲鼎沸。
噔噔噔。有人敲門。
“老毛,起來了嗎?快點過來,電梯出了點問題。”是護士長的大嗓門。
我騰地坐起:“啊,知道了!”我應了一聲,又聽得護士長走開了。
“老張,起來了!”我想叫醒在旁邊床上的老張。
床上卻是空蕩蕩的,白色的被子疊得方方正正,那碗牛肉湯剩面還放在一旁。
已經起來了啊……真是,也不叫我一聲。
迷迷糊糊走出值班室,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撲面而來。我皺了皺眉,卻猛地覺得眼睛很疼,伸手摸了摸,好像腫了。
“哎喲,老毛,你咋啦!”旁邊走過的一個小護士一見我就叫了起來。
“嗯?”
“呀,眼睛都腫成這樣了!我給你敷敷。”她拿出一塊浸潤的紗布,替我敷上了。
我道了謝,又急著電梯的事,就匆匆按著那塊紗布走了。
走到四樓,便看見一大群人圍在那兒,護士長也在其中,院裡的幾名男護工和電工也站在那兒。
“啊,老毛,你來了!”護士長叫道,“哎喲,這眼睛……”
“啊,沒事的,電梯咋啦?”
“你昨天鎖電梯時,電梯有啥問題沒有?今天早晨老馮(替班的人)開了電梯,病人乘電梯上了四樓,電梯門卻老是不開,裡外都著急哩……”
“啊?”我大吃一驚,“但昨晚……”
老張,老張說電梯又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