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十分不適,但是她從來不會抱怨,此番同行是她多次向父皇求情才求得的,為了這件事,她父皇還發了好大的火。對於這點兒旅途必有的不適,她不敢抱怨什麼。
即便獲得了父皇的同意,銀林也只能是以去廣安郡禮佛為由,在輜重隊裡遙遙地贅在綿延數公里的隊伍尾部,平日不能接近中軍,到達廣安郡之後,就再也不能隨徐燦再往前去。
沿途除了顛簸之外,有那麼多事情是她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在克服了前幾天的胃口不調之後,銀林公主的注意力漸漸被車簾外的世界所吸引。
她自幼看慣了宮中的金瓦水磚,下嫁徐燦後,偶有出門,所見也大都是達官貴人的園林別坻,哪裡見過木柵為牆茅草為頂的茅草民宅。不知道住進去又是一番什麼樣的滋味呢?
跪趴在路邊迎送徐家軍的平頭老百姓們滿面塵灰、頭髮蓬亂,小孩們身上的衣服鬆鬆垮垮的,以前聽府裡的丫鬟們傳說,京城外有很多不開化的平民,為了節省幾文錢,小孩的衣服是不丟的,大兒穿不下的衣服繼續給二兒穿,二兒穿不下的衣服繼續給三兒穿。有的家只生一個孩子的,乾脆就直接買大人的衣服給他,一穿能穿好幾年。
銀林覺得這些平頭老百姓真奇怪,幾文錢有什麼好省的,不就是幾件衣服嗎,都捨不得給孩子買,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會比自己的孩子更重要?想到孩子,她不免又陷入了鬱鬱寡歡的情緒之中。
行了半個月,廣安郡遙遙在望。這日正近午時,隊伍忽然毫無預兆地停了下來。銀林對此覺得很是奇怪,這些天來,徐燦一直在中軍帶隊,她的車馬在後軍的輜重部隊之中,因糧草重要,周邊有重兵保衛,她並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何事。
掀開車簾,車旁騎馬隨行的戴熙立即策馬到窗前聽候吩咐。
戴熙是三品帶刀御前侍衛,武功很是了得,比起御前侍衛總教頭蔣衡的武功而言只高不低。整個淮安國裡,當朝皇帝只封了三名三品帶刀御前侍衛,戴熙就是其中一名。
銀林是皇帝看著長大的女兒,且皇帝非常看重徐家,一同意銀林隨軍之後,當即調派戴熙跟隨在銀林身邊,聽候公主節制。戴熙今年年方二十八,肩寬腰窄,平日裡在京中走動不知道俘獲了多少官家小姐的芳心,此時正是建功立業的大好年齡,皇帝讓他出來,多少也存了讓他拓廣視野的意味在裡面。
銀林問道:“前面發生了什麼事?”
“屬下不知。”
“去看看。”
戴熙坐直起身,抬頭往前看去。道路狹窄,行軍擁擠在一團,如果騎馬前行,必然要踩踏到管道兩旁的農田。徐家治軍很嚴,踩踏農田者當眾鞭二十,不論是否皇親貴胄,徐家一向執法如山,因這多年積威,才在淮安聲名赫赫。
戴熙不敢觸徐家軍的逆鱗,很乾脆地下了馬,一撂袍角,在稠密計程車兵中穿插前行。
銀林心裡忐忑不安,自從啟程後,她很久沒有能見到徐燦了。侍女安慰她說這是正常的,軍中畢竟不同徐府,徐燦自是有很多事情要忙,過一陣子就會習慣。但是隨著大軍南下,這種不安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嚴重。銀林看著遠方開始出現的隱約的連綿山脈,雖然只是在天際出現了一片連綿的陰影,在她眼中卻如即將到來的風暴,她隱約有了不祥的預感。
這種不安的預感隨著等待時間的延長愈演愈烈,戴熙已經去了半個多時辰了,仍然沒有回來,並且隊伍也依然沒有繼續前行的徵兆,反而從中軍下達了原地休整的命令。
直到銀林坐不住想要親自上前的時候,她身邊的侍女才驚喜道:“戴侍衛回來了!”
銀林定睛看去,果然是戴熙越過人群,不多會兒就到了車前。
他的神色有些怪異,銀林不及多想就問:“中軍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有刺客?”她現在擔心的就是徐燦的安全。
戴熙道:“公主多慮了,並無刺客。”
“那大軍是因何事耽擱?”
戴熙道:“蔣教頭回來了。”說完閉口不言。
銀林則是心下一驚,因為她出京,父皇派給她一隊宮中侍衛隨身保護。徐燦前些日子借去了幾個好手說是要提前探探雁過山的風聲,其中就包括了蔣衡。
她連忙問道:“蔣衡回來了?……你是說,只有他一人回來了?”
戴熙點頭應是。去的一干侍衛的實力不弱,可是隻有蔣衡一人回來了。他們領的命是暗中刺探,既然是暗中,那麼就不會刻意地挑起對方的注意,會著意避過對方的大部隊,然而居然只有蔣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