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弼也點頭讚道:“好,這正是我所希望的。來,為我,為子瞻,請大家痛飲一場,不醉不休!”
大家果然個個沉醉,直到都快不成模樣了,才陸續告退了。
就打這一天起,子瞻真的成了公弼府上的常客;他那日子,也過得行雲流水一般。
公弼的這一份關愛深情,成了子瞻心上的一份沉重負擔,總想著能有一份實在具體的東西報答他才好。
有人慕名送來吳道子的三幅尺方絹畫,畫的都是佛像:一幅,為如來盤腿在蓮花座上打坐;一幅,佛作行走狀,有幾個侍者前後相隨;另一幅為演講佛法,天上灑下一片花雨。雖然形態畢肖,確實有些像是道玄的親筆,但究竟沒有把握。他只好先留下來,事後拿給元空看了:“大師,請您給我掌掌眼。說是吳道子親筆,不知是不是?”
元空瞅了半天,肯定道:“我看是道玄的真跡。線條衣著什麼的且不說,您看佛祖頭上那光輪。道玄畫圓從來都是徒手,所以流暢、圓渾。再看他的著色,簡淡且不論,他在絹上著色,喜歡先用焦墨起輪廓,然後傅色微染,色彩能夠透出絹素。這就是世人所說的吳裝。您看看,是不是這樣?”
有理有據,子瞻如何能夠不信?當時就作了價,買下了。人家原是要相與他這個州官才子,並不在錢,等於是白送,只是怕子瞻見外,才象徵性地略略收了幾貫銅錢。子瞻當然也知道,只好裝傻。要拿實物感謝公弼,吳道子的這三幅佛像,該是最大方的禮品。可父親好的是這一杯。當初起意留下它們,原是想著父親的。現在割愛給了公弼,對不住父親。勉強給了,心裡會永遠是個疙瘩。再說,公弼是不是個雅士,欣賞這一套,也很難說。要真欣賞,他是知府,比自己官兒大了不知多少,會沒有人投其所好?那麼,他也就不會特特稀罕這幾幅絹畫了。要是他壓根兒就沒收藏,說明他根本不好這一杯。既不好,將這麼珍貴的東西給了他,不是明珠暗投嗎?
這麼想著,到底不拿道玄做人情了。可這情怎麼感呢?一時沒了主意,不由得就走了神,由畫又想起了元空。這老和尚真是個怪才,對繪畫那麼精通!俗家時,還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呢!由他又想起他贈的那份秘籍,神秘兮兮的!想到這裡,突然靈機一動:放著也是放著,為什麼不獻給陳大人呢?這才是最珍貴、最實惠的禮物!可一想到元空給他包裹時的那份鄭重與期待,他又猶豫了:我們之間是有承諾的。不是相信我不會輕易傳人,他怎麼特特傳我呢?不過,很快他又覺著這沒有什麼了。傳給知府大人,朝廷三品命官,該是傳得其所,怎麼是輕易呢?元空既傳給了我,支配權就在我,只要問心無愧也就得了。顧慮別的,不是庸人自擾嗎?得,就這麼定了。
他從書櫃的夾層櫃板下掏出小包裹,徑直去找公弼了。見到公弼,子瞻先畢恭畢敬,雙手捧上包裹:“大人,這是子瞻的一點心意,請大人務必笑納!”
這麼鄭重其事,倒叫公弼吃了一驚:“子瞻,這是什麼?”
“是一位得道高僧送給子瞻的一份特別厚禮。子瞻感戴大人一片厚愛,實在無以為謝,特意將它轉獻大人!”
大宋遺事 第四十七回(3)
公弼見他說得這麼神秘兮兮,不再問了,伸手解開了黃綾子包皮。裡面是一本藍綢封面的線裝書,當中篆書寫著《精金秘籍》四個大字。開啟一看,除了文字,還有丹爐坩堝之類的插圖。書邊還躺著一個小黃包袱。用手一捏,圓裡咕嚕的。一定是金丹了!公弼心裡,大體已明白了###分。他是個方直、認死理的人,一向視方外之術為歪門邪道,當然很不以為然。可嘴上卻只裝傻道:“是本秘籍,不知道做什麼用的?”
子瞻並沒注意公弼眼裡閃過的一絲不屑,仍然誠懇地解釋道:“化金子用的,能將淡金化為精金。一兩淡金,不足十成的,每少一分加一錢丹砂,再配上幾種藥物,放到坩堝裡一起燒煉,到熔化了再倒出來。這時的熔液,色彩斑駁,還不是純金。將它放到坩堝裡再煉一次,看著色澤均勻了,就不要再燒了。一等凝固,就成了十成十的赤金。丹砂一粒不少,下次還可以接著再用。不過兩個時辰就成了,再淡的金子也能化為純金!”
“有這麼神?你試過嗎?”公弼問。
“沒有,我用不著它。想著大人或許有用,特意轉送給您。上面還記著其他一些仙方。那位高僧原與我有默契,不叫我輕易送人。我想獻給大人,不為輕易。您可一定得收下啊!”子瞻說。
這倒叫公弼為難了!收吧,太荒唐;而且,傳出去也難聽,人家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