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寶釵一思量,再問,“果真?忠順老千歲對蔣玉函有多看重,哥哥可知道?”
薛蟠打了個哈欠,搓搓臉,“嗯,反正他出來這麼會兒,酒還沒喝痛快,便被忠順王府的人叫回去了。馮、馮紫英說忠順老千歲竟一刻也離他不得的。”
薛寶釵眼睛一亮,抓住母親的手,笑道,“媽,咱們家的機會來了。”
薛姨媽猶豫著,“只是個戲子,能在忠順千歲面前遞上話兒麼?要不然問問……”
薛寶釵擰眉嘆道,“媽,你說咱們能問誰去呢。老太太對咱們娘們兒清冷不熱的,鳳姐姐也不比以前了,姨媽病著,舅舅那裡……不如先叫哥哥去求舅舅,若舅舅肯幫忙,自然用不到蔣玉函。若舅舅回絕,這豈不是也是條路子麼?”薛寶釵揚眉一笑,自信若若,“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這經商也跟行軍打仗差不多。忠順千歲乃親王之尊,以前咱家也沒少孝敬他,東府蓉兒媳婦那棺木還是咱家之前為老千歲代辦的呢。只是他後來不用才轉了手。蔣玉函只是個戲子,這才好辦呢,咱們備了重禮,求他在忠順老千歲前遞個話兒,若是順遂,著哥哥給老千歲請安,每年的紅利給老千歲大頭兒,咱家拿小的,也得把皇商的牌子拿回來呢。”
薛姨媽不由心動,咬了咬牙,“還是我兒有謀略。”
薛蟠喝了酒回來,已是乏困得不行,跟母親妹妹招呼了一聲,便回房歇息去了。
薛姨媽的陪房王連生家的匆匆進房,行了禮,見薛寶釵也在,話在嘴角打了個旋兒又放回了肚子裡。薛寶釵素來察顏觀色極是厲害,笑道,“王媽媽可是有事,那我先回園子裡了。”
薛姨媽不是個有主意的人,凡事都愛找薛寶釵商量,拍拍女兒的手,笑道,“不妨事,連生家的,說吧,什麼事?”
王連聲家的頓足嘆道,“太太,我從二太太那邊過來,聽人說寶二爺房裡的襲人有了身子,老太太正生氣呢?”
饒是薛寶釵頗有城府,也沒料到竟出了這等醜事,眼前一黑身子便軟了下去,薛姨媽急忙抱住女兒,焦聲道,“快,拿水來,拿養心丸子來。”
眾丫環婆子一番忙亂,薛寶釵喝了半盞茶已經緩了過來,望著母親心焦慈和的眼睛,心中痠痛委屈,千種滋味兒難以訴說,淚珠兒順著臉頰滾落,輕輕的闔上眼睛,一句話都沒說。
薛姨媽喂女兒服了藥,便斥退了丫環,房間內只餘母女二人,薛姨媽用帕子給女兒擦了淚,溫聲道,“我的兒,你可嚇死媽媽了。”
“媽,咱們搬出去吧。”薛寶釵的聲音輕不可聞。
薛姨媽撫摸著女兒柔軟的小手兒,道,“我的兒,你放心,我定不能讓那個賤人得逞!看著一老本份,卻是心裡藏奸!唉,話又說回來,這大家公子,哪家不是如此呢。你哥哥身邊兒不是還有個香菱麼?”
薛寶釵咬著唇,半晌才道,“媽,我知道媽媽一門心思為我打算。可是,寶玉老太太的樣子,不像是有意的,這樣子上趕著人家,又有什麼臉面呢?”
薛姨勸慰道,“寶玉到底是個有福氣的呢。如今你姨媽還出不來,誰知道以後呢?娘娘是你姨媽的親生女兒,還能向著老太太不成?你瞧先前林謹玉橫不橫,老太太照樣能從宮中請了太后的諭旨下來呢,誰敢不遵。你大姐姐雖降了份位,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起來了呢,難道那時還這麼關著你姨媽,便是老太太想,娘娘也不依呢。襲人不過是小節,這些事原就該教導於你,當年我嫁給你父親時,你們還有個庶出的大哥呢。我難不難,照樣熬過來了。襲人鬧出這等醜事,懷了孽種,老太太容不容得下還不知道呢?即使容得下,能不能長大也是未為可知呢?再者,他家這園子,咱們可是出過銀子呢,住榮國府咱們住得心安理得!你且安心往著看襲人的下場就是!”
薛寶釵默然無語,芳心碎了一地。賈寶玉是她今生僅見的最俊逸脫俗的男子,慣會哄女孩兒做小低伏,脾氣性子都是好的,又有前程。不知不覺,薛寶釵一片芳心全都寄在寶玉身上。她全心全意的服侍王夫人,也是大半為了讓寶玉安心,沒想到一轉眼竟出了這等醜事,薛寶釵心下黯然失望,不再言語。
薛姨媽心疼女兒,又派了無數人手去打探訊息不提。
冰冷的寒意自膝蓋處漸漸的侵食著全身的神經,襲人不知是冷還是怕,渾身瑟瑟的抖的篩糠一般,微尖的臉上一絲血色皆無,透著一股子不吉利的青白。
房間內空無一人,可是襲人卻不敢輕動一根手指。她被兩個婆子自林府接出來送到車上,便再也沒見到過寶玉的面兒,反倒被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