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他們已經開始想她了,但每個人都希望看到她離開。
他們點了名,讓他們站到左邊或者右邊,儘管他們沒說哪邊的人會被釋放,但這不言而喻。三十九個男人和一個女人才剛開始明白: 他們深陷其中了,他們從現在起要住在這個房子裡了,他們被綁架了。
美聲 第四章(1)
阿格達斯神父和健解釋,健又轉而向細川先生解釋: 他們幾個小時以來盯著窗外看見的東西叫做“嘎魯阿”。它比凝水霧氣大些,比毛毛細雨小些,顏色黯淡,模模糊糊地懸掛在這座他們眼下無法離開的城市。他們看不見城市的模樣,他們看不見任何東西。
出現“嘎魯阿”是合情合理的,但是這樣一來,空氣的清澈澄明就不是理所當然的事了。如果你現在朝窗戶外面看去,就連將花園和街道分割開來的牆也是不可能看清楚的。難以分辨樹木的形狀,難以區分樹和灌木。白天看起來像是黃昏,而牆的另一側豎起的探照燈幾乎讓黑夜變成了白晝——就像是傍晚舉辦棒球比賽時用電燈照出來的人造白晝。簡言之,當你在有“嘎魯阿”時向窗外眺去,你真正能看見的不過是“嘎魯阿”本身罷了,既看不出白天和黑夜,也分不清季節和地點。日子不再以它常規的線性方式流逝,每個鐘頭都重新繞回它的起點,每一瞬間都過了一遍又一遍。以他們理解的方式存在著的時間,終止了。
因此,細川先生的生日派對結束一週之後再接著來講這個故事似乎也還不賴。總之,第一週不過是些瑣碎小事,大家興致索然地學習過一種新的生活。起初管得很嚴格。他們端著槍,發號施令,人們服從命令,在客廳地毯上睡成幾排,最最隱私的事情也要徵求許可。然後,慢慢地,人們開始不那麼關注零碎事了。他們自作主張就站起來。他們不徵求許可就去刷牙,說著話也不會被打斷。最後,他們餓的時候就去廚房做三明治,用勺背把黃油攤到麵包上,因為所有的刀子都被沒收了。
時間無法拉動鐘的秒針了,只是看著發生的一切——可不可能只過去了一週?從槍背在肩上到大多數槍被鎖在放笤帚的貯藏室裡,這應該至少花了一年時間,不過扣押人質的人已經知道人質不會造反,而人質也知道,或者說幾乎知道,恐怖分子不會槍殺他們。當然了,警衛還是有的。兩個小夥子在外面的花園裡巡邏,三個在房間裡繞圈,他們的武器露在外面,像是盲人的柺杖。將軍還在給他們下命令。其中有個小夥子,時不時地用槍口戳一下客人,讓他去房間的另一頭,除了以看他們走來走去為樂,再也沒有其他理由了。到了晚上他們會站崗放哨,但通常十二點之前他們就睡著了。他們的武器從手中滑落,咔嗒一聲掉在地上時,他們也醒不過來。
這些人在很大程度上並不熟悉什麼是自由的時間,無一例外。那些很富裕的人總在他們的辦公室裡呆到夜深。他們坐在汽車的後排座位上發號施令,由司機負責把他們送回家。那些一貧如洗的年輕人也同樣賣力地工作,雖說是性質不同的工作。他們要劈柴,或要把甘薯從地裡面刨出來。他們要訓練怎樣使用槍支,怎樣逃跑,怎樣躲藏。如今,漫長、陌生的無所事事降臨到他們身上,他們坐在那兒你看我、我看你,手指不斷在椅子的扶手上敲擊。
在時間的廣闊海洋中,細川先生對南西會社似乎一點兒都擔憂不起來。他凝視天氣的時候,從未想過自己被綁架的事情會不會影響股票價格。他不在乎現在是誰坐在他的桌子邊替他做決策。這個公司曾是他的生命,曾像他的兒子一樣,現在卻和他沒了關係,像一枚掉落的硬幣,想都不用去想。
美聲 第四章(2)
嘎魯阿。細川先生坐在窗邊時,心裡總想著高牆另一側的人,警察和軍人此刻更可能用的是電話,而不是手提式擴音器。他們身上是不是一直溼漉漉的呢?他們是不是坐在汽車裡喝咖啡?他能猜到,將軍坐在車裡,持槍的小夥子和步兵得立正站好,冰冷的雨水在他們脖子後面肆意流淌。
那些士兵不會和在副總統官邸的客廳中巡邏的孩子們有什麼不同,不過軍隊裡也許有最低年齡的限制要求。這些孩子究竟多大呢?那些年齡看起來最大的孩子一站到燈的亮光下時便一目瞭然了: 他們並非年齡更大,而只是長得高大些罷了。他們在房間裡邁著大步走來走去時就會撞到東西,還尚未習慣自己最近才長出來的大個子。起碼那些小夥子有了喉結,幾簇新長出來的頭髮和發炎紅腫的青春痘混在一起。
實際年紀最小的孩子正經歷青春期,看起來挺嚇人的。他們頭髮的密度和光澤都和孩子沒什麼兩樣。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