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長吁一聲,道:“只要他好好在世,我就放心了,讓他在江湖上磨練一番固然很好,只別由他任性胡鬧,又像他娘一樣,做出傻事來!”
正說著,突然一名僧人如飛奔進來,沉聲道:“下院傳訊,凌老前輩已經獨自登山了。”
明塵大師面色一震,那老婦連忙站起身來,道:“我跟你一起去接她——”
明塵大師皺了皺眉頭,關切地道:“大嫂,你知道她的性情,等一會見面的時候,多少要包涵她一些……”
老婦悽然笑道:“什麼話,咱們姊妹闊別了二十年,但願她能答應重返桃花島,就是要我立刻死在嵩山,我也不會遲疑一下。”
明塵大師遽聽這話,頓時泛起一種不祥之感,不禁沉吟起來……
這時候,山徑上綠影一閃,已出現一條其快無比的人影。
這人影捷逾電馳,道側列隊恭候的黃衣僧人都只覺得綠影一掠而過,愕然回顧,寺門前已綽約立著一個身著綠衣的極美婦人。
皆因她身法委實太快,待那些僧人看出她的人影,竟連施禮也來不及,寺門前兩名黃衣僧人先是騙然一震,隨即匆匆合十躬身,尚未開口,那綠衣美婦已冷哼一聲道:“少林具是好大的架子,你們掌門人起來了嗎?”
黃衣僧人忙道:“請凌老前輩略待,敝寺方丈早已恭候多時,立刻使出寺親迎俠駕!”
綠衣美婦冷笑道:“好一個恭候多時,這麼說,還怪我來得太晚了?”
那僧人惶恐地道:“老前輩請息怒,敝寺方丈天未亮時,便已親赴前山迎候俠駕,方才陪羅大俠夫人入寺,小僧業已飛報……”
綠衣美婦陡地臉色一寒,沉聲道:“什麼羅大俠夫人?”
那僧人答道:“便是桃花島羅羽大俠夫人——竺老前輩。”
綠衣美婦怒眉一揚,斷喝道:“你是說竺君儀?”
僧人暗暗連聲道:“是……是……”
綠衣美婦臉上瞬息變了幾種神色,喃喃道:“哼!原來是她——”一頓腳,扭頭便走。
但她剛才舉步,突聞一聲親切的呼喚:“茜妹——”
綠衣美婦悵然駐足,緩緩轉過身子,卻見明塵大師和竺君儀已經迎出寺門,只好也冷冷應聲道:“唔!沒想到竺姊姊也在這兒!”
明塵大師道:“二位都是難得請到的貴客,今日少林何幸,竟將兩位全都請到了,簡慢之處,貧僧先行謝罪!”
凌茜暗暗皺眉,不耐地道:“不知你找我來有什麼事?我很忙,沒有時間多耽擱。”
竺君儀連忙上前拉著她的手,柔聲道:“好妹妹,咱們姊妹多年未見,姊姊有許多話想跟你談談,你不能為了姊姊多留一刻嗎?”
凌茜冷漠地抽回手臂,道:“話已經在二十年前說盡了,我覺得沒有什麼可說的!”
竺君儀心裡在一酸,眼淚盈盈欲落,喟然道:“茜妹,我自知愧對你的羽哥哥,但……
這也是由不得我的事,想不到三十多年了你仍然不肯原諒我……”
凌茜冷笑道:“人各有命,誰也怨不得誰,我沒有必要諒解別人,也沒有必要別人諒解的地方。”
明塵大師冷眼旁觀,聽到這裡,忍耐不住,朗聲道:“三十年前,承陶羽大哥不棄,與貧僧折節論交,同生共死,友愛不渝。如今大哥雖然飄隱,貧僧以盟弟之義,為武林命脈,就教二位大嫂,誰要是不屑與議,非但看不起貧僧,更愧對大哥捨身赴難,挽救天下武林危亡的壯志豪念!”
這番話,說得凌茜默默垂下頭去。竺君儀幽幽說道:“茜妹,不管你有多恨我,為了羽哥哥,為了武林隱憂,也為了羅家三代清譽俠名,你願意跟姊姊再談一會嗎?”
凌茜長嘆一聲,只得隨著明塵大師,跨進了“少林別院”。
明塵大師將二人請到客室,摒退所有少林僧人,這才肅容說道:“自從飛雲山莊瓦解,武林平靜不過二十年,各派元氣未復,濟南變故又起。貧僧為羅家三代俠名,不得已,將璣兒囚於百丈峰,當初之意,乃是要藉此澄清武林謠傳,使羅氏雙俠蒙羞的聲譽,得以洗刷……”
他故意一頓,看看兩人都未開口,竺君儀神色黯然,低垂著頭,凌茜卻仰面望著屋頂,一派冷漠之色。
明塵大師暗歎一聲,繼續又道:“誰知那樣一來,欲巧反拙,不但使淑蝶怒闖禁地,震動胎氣,慘死在峰下,而且反予那誣陷之人可乘之機,璣兒囚禁十五年,江湖中風平浪靜,不久之前,璣兒竟然從百丈峰禁地失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