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忽然一頓,臉上又浮現出一抹笑容,柔聲道:“不要害怕,區區鐵線毒蟲,還難不倒霍某人,咱們歇過今夜,明天便到崆峒去。”天玄道長感激地點點頭,道:“多謝霍老前輩——”話未說完,兩膝一軟,向地上倒下去。
黑衣老人迅速揚臂虛抬,左掌隔空發勁,相距丈許,竟將天玄道長的身子托住,右手屈指輕彈,封信他左邊肩頭幾處穴道。
天玄道長口裡長長噓出一口淤氣,人已昏迷不醒,那黑衣老人兩手平舉,掌上似有一層強勁氣流,虛託著天玄,疾步回到地窖。
窖門“蓬”然重合,光亮一斷,四周得又淪入黑暗。左斌目睹這些經過,但覺又驚又奇,又憂又喜。
他注意到一點最奇異的地方,就是那黑衣老人自從走出地窖,始終未跟天玄道人的身體接觸過,無論扯衣、扶託、封穴……總是隔空施為,不肯讓指尖碰角到人家肌膚,這又是什麼緣故呢?
不過,對黑衣老人和天玄道人的關係,他已能推斷出—個大概——他們必是相約對付一個御毒能手的斷腿老婦人,霍人風來遲一步,老婦已經離開了大別山。
但是,他們為什麼要對付斷腿老婦?所謂“域外五毒”,是些什麼東西?這件事和天玄道人潛離武當有無關聯?左斌卻不甚了了,也沒有心情去揣測。
他所關心的,是明塵大師等老少五人身受毒傷,危在頃刻!
天玄道人口裡斷腿老婦,八成就是跟明塵大師在馬車邊激戰的同一個人,那麼,明塵大師五位所受毒傷,豈不也跟天玄道人一樣,只不知那霍人風是否真能解得“鐵線毒蟲”的劇毒?
@奇@左斌想到這裡,一線希望油然而生,從牆角草叢躡足奔出來,掩到地窖木門外,睜目一望,卻見霍人風正在忙碌點燃火堆!天玄道人則仰臥在草堆上。
@書@火堆復又引旺,那隻鐵鍋也重新架設起來,鍋裡不知煮些什麼,只見煙霧迷漫,惡臭撲鼻。
@網@霍人風擎著長筷,在鍋裡不停地翻動,不時用筷尖沾了些黃黃的東西放在嘴裡品嚐,又從懷裡取出幾隻小瓶,向鍋里加添幾樣不知名的藥末藥水。
忙亂了足有盞茶之久,窖中已滿是奇臭無比的騰騰煙霧,左斌雖在門外,也被惡味薰得頭暈目眩。
正難熬受,霍人風突然移鍋置地,舉起左手食指,放在自己嘴裡,用力咬了一口,剎時,一股鮮紅血液,從指尖湧冒出來。
左斌看得心頭一震,竟連那惡自味都忘了,緊緊淨眼睛貼在門縫上,要看看他準備幹些甚麼?
只見霍人風滿滿吸吮了一口鮮血,“噗”地向鍋裡噴去,鐵鍋中立時響起嗤嗤之聲,片刻之後濃煙漸漸消失,鍋中凝成淺淺一層琥珀色的糊狀液體。
他舉箸就唇,再嚐了嚐,頷首道:“成了!成了!”
然後,取出一雙薄薄的羊皮手套戴上,端著鐵鍋,走到天玄道人身邊,將那琥珀色的糊狀液體,一部分塗抹在天玄道人傷處,一部分搓成藥丸,塞進天玄道人嘴裡。
看看鍋裡,還剩下了很多未用,不覺聳聳肩笑道:“這麼珍貴的東西,棄之未免可惜,最好能再有幾個中毒快死的人,拿去作救命仙丹,才不辜負我一口毒血……”
左斌在門外聽見這話,心血立時沸騰起來,按捺不住,揚手一掌推開木門,驀地搶了進去,脫口叫道:“霍老前輩,求你……”
不想甫一開口,腦中忽然“轟”地雷鳴,眼前金星亂閃,一句話還沒說完,身子晃了兩晃,彷彿聽得霍人風敞聲大笑,竟昏昏沉沉跌倒在地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他從朦朧中悠悠醒來,火堆早已熄滅了,地窖中泛溢著颼颼寒意。
左斌翻身爬起,首先發現地窖中已經空無人影,霍人風、天玄道人、鐵鍋、藥液……一切他期望的人和物,全部不見了蹤跡。
他揉揉眼睛,又用力晃晃腦袋,回憶前情,竟像是一場噩夢,但是窖中油燈猶在,柴堆餘燼宛燃,分明又不是夢境。
那麼,天玄道人和那位黑衣老人霍人風又到哪兒去了呢?
他遊目四顧,突在壁角懸掛油燈的窖牆上,發現兩行字跡,寫著:“毒人留此一宿,凡物皆染劇毒,此窖應即填閉,以免禍及人畜,南海毒人霍人風留字。”
左斌喃喃念著,懊惱無限道:“南海毒人霍人風?這名字好陌生,卻又是鐵錚錚的事實,可惜一次大好機緣,竟被我昏昏沉沉錯過了。”
猛地心頭一震,忖道:不好!一夜已盡,子時早過,那五位身受毒傷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