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3 / 4)

小說:馬瑞芳講聊齋 作者:瞎說唄

丈夫,“橫梃追入,竟即翁側捉而箠之”。丈夫見了她,像小雞見了老鷹。江城用自己的潑悍,將封建家長的威勢,三從四德的法規,至高無上的夫權,統統踩到腳下。江城之“悍”,用到公婆身上,用到父母身上,用到丈夫的朋友身上,導致公婆與她分家,父母被她氣死,朋友們再也不敢登門。江城的“悍”,照蒲松齡構思乃前世註定,因為江城前身是佛前小鼠,被高生的前身踏死。但在一定程度上,江城的潑悍是封建時代的婦女對壓迫的畸形反抗。蒲松齡曾在“異史氏曰”說:“每見天下賢婦十之一,悍婦十之九。”他還曾在《夜叉國》中說:“家家床頭,有個夜叉在。”封建綱常越來越顯示其軟弱性,越來越受到婦女的各種形式的反抗,耍潑施悍玩嫉妒,是不得不採用的手段之一。

江城馭夫,“妒”是主要特徵。江城之妒,是妒之極,也是妒之智。江城的丈夫屬於那種“既熊又不老實”的角色,他兩次“紅杏出牆”都被江城捉個正著。第一次,江城得知受父母之命跟她分居的丈夫透過李媼招妓,就機智地先制服李媼,從媼的“神色變異”斷定她心中有鬼,用語言恫嚇,盡得高生蕩行始末;

然後她冒充高生喜歡的“陶家婦”親自偵察,“生喜極,挽臂捉坐,具道飢渴。女默不言”,平時暴跳如雷的江城居然能如此沉著,如此耐心地讓高蕃把心裡話都說出來,完全抓住其把柄,再出其不意地後發制人,真是一次成功的偷襲!第二次,江城的“化裝”偵察更成功,高蕃託辭參加文社,去招妓飲宴。江城立即扮成美少年,自始至終盯著高蕃,仔細地看高生如何與妓女調情:“對燭獨酌,有小僮捧巾侍焉。”她裝扮得如此高明,人們皆認為這是一個潔身自好的書生,“眾竊議其高雅”,連做丈夫的都沒有識破她的化裝術,一直在那兒與妓女“傾頭耳語,醉態益狂”。一切破綻都落入“胭脂虎”眼中,高生只好老老實實地回家,“伏受鞭撲”。江城之悍、妒,無所不現其極。而這悍、妒,始終同江城的聰明機智、工於心計並存。

江城對漁色丈夫懲戒本無可厚非,但她的虐待狂又令讀者怵目驚心:“摘耳提歸,以針刺兩股殆遍。”江城之“妒”,是佔有慾的表現,也是剛強的妻子對二三其德的丈夫的有力報復。這“妒”,幾乎可以說是男女不平等的婚姻愛情中女性的自覺反抗,正如江城不合情理之“悍”,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說是對封建宗法制以毒攻毒。但是根據作者的正統觀——男子可以尋花問柳,女子卻必須不妒;家長可以隨意干涉青年夫婦,直至“出妻”,婦女永遠要俯首貼耳——江城當然是妒婦、悍婦,是不可容忍的夜叉。

《歌德談話錄》有言:“藝術的真正生命正在於對個別特殊事物的掌握和描述。此外,作家如果滿足於一般,任何人都可以照樣摹仿;但是如果寫個別特殊,旁人就無法摹仿……每種人物性格,不管多麼個別特殊,每一件描繪出來的東西,從頑石到人,都有些普遍性。”聊齋“胭脂虎”似的妒婦,就是很別緻的“個別特殊”。除江城之外,還有《馬介甫》的尹氏,《邵女》的金氏,《閻王》裡的嫂子。似乎蒲松齡對妒婦有特別濃厚的興趣,《馬介甫》篇末還集中了中國古代關於女性妒嫉各種典故的來源,一句一典,如數家珍,幾乎成為一篇文言“中國妒婦史”,對此社會現象有研究興趣者不妨一讀。

奼紫嫣紅的愛情百花園(7)

聊齋愛情的重要特點是它不像話本小說那樣,純粹寫實,述說男女間悲歡離合,而是著眼於詩意美和空靈美的創造,聊齋愛情常有詩意化氛圍。《晚霞》像是歌舞劇,晚霞在龍宮一出現就帶著迷人的風采:“振袖傾鬟,作散花舞,翩翩翔起,衿袖襪履間,皆出五色花朵,隨風颺下,飄泊滿庭。”晚霞和阿端的幽會

地點是地上的蓮花池,葉大如席,花大如蓋,落瓣堆梗下一尺多高,荷葉幛蔽,蓮瓣鋪地。《白秋練》寫書生和白暨豚的愛情,他們以詩傳情,以詩療病,詩和愛情構成男女主角的生命主體。《宦娘》寫人鬼戀,音樂和愛情構成男女生命的主體。其他一些聊齋名篇《連瑣》、《荷花三娘子》、《西湖主》都情景交融,像一幕幕詩劇,一幅幅美麗的水彩畫。

歌德說:“詩人之所以是詩人,就因為能從平凡中發現詩。”蒲松齡之所以是個了不起的小說家,在於他能從各種各樣的愛情中發現詩,用詩化筆觸描寫愛情。

當然,聊齋愛情有鮮明的封建特點,蒲松齡欣賞男性中心,欣賞嫡庶和美,雙美一夫,強調“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聊齋寫過不少“雙美”故事,兩個女性跟同一位男性發生感情糾葛,或者“二

本站所有小說均來源於會員自主上傳,如侵犯你的權益請聯絡我們,我們會盡快刪除。
上一頁 報錯 目錄 下一頁
本站所有小說為轉載作品,所有章節均由網友上傳,轉載至本站只是為了宣傳本書讓更多讀者欣賞。
Copyright © 2025 https://www.hxsk.tw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