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趕來這裡接你。按理,那些傢伙是絕對到不了這裡的,但畢竟偶有發生,傷透腦筋。”男子說。
“夜鬼……”
“在這種地方冷不防撞上夜鬼,你恐怕也是吃不消的。”男子說著,以極大的聲音“嗬嗬”地笑了起來。
“啊,那倒是。”我附和道。無論夜鬼還是其他什麼,我可不願意在這麼黑的地方碰見不倫不類的東西。
“所以才來迎你。”男子重複一遍,“夜鬼可不是兒戲。”
“虧您想得周到。”我說。
往前走了一陣,聽得前面有水龍頭噴水樣的聲響。瀑布!我用手電筒大致一晃,具體看不清楚,反正像來頭不小。假如聲音未被消除,想必相當了得。往前一站,飛沫頓時把風鏡濺上了水珠。
“是要從中鑽過去吧?”我問。
“是的。”男子再未多言,大步流星地向前跨去,轉眼在瀑布中消失得了無形影。無奈,我也急急追了過去。
好在我們鑽的路線正是瀑布流量最薄弱的地方。儘管如此; 身子還是險些被擊倒在地。雖說嚴嚴實實地穿著雨衣,但也還是要冒著瀑布的槍林彈雨方能進入研究室——這點無論怎麼好意看來都未免荒唐。如此做法估計是為了保守機密,可也應該採用多少與人為善的方法才是。我在瀑布中跌了一跤,膝蓋重重地撞在石頭上。由於聲音已被消除,聲音與造成聲音的現實之間完全失去了平衡,致使我不知所措。瀑布本來應該有與其本身相應的音量的!
瀑布裡邊,有個大小僅能容一人透過的洞口,進去一直往前,盡頭是一扇鐵門。男子從雨衣袋裡掏出一個小計算器樣的玩藝兒插入鐵門的空隙,操作片刻,鐵門悄然從內側閃開。
“啊,到了,請進。”男子先讓我進去,他自己也進來把門鎖上。
“夠受的吧?”
“怎麼也不能說不至於。”我慎重地應道。
男子用繩子把氣燈吊起,風帽風鏡沒摘就笑了起來,笑得奇特,陰陽怪氣。
我們走進的房間相當寬大,如游泳池的更衣室,毫無生活氣息。擱物板上整整齊齊放著的,全是與我穿的一樣的黑色雨衣和長膠靴。我摘掉風鏡,脫去雨衣掛在衣架上,長膠靴放在擱物板上,手電筒掛在壁鉤上。
“抱歉,讓你受這麼多折騰。”男子說,“不過也真是馬虎不得。一些傢伙前前後後盯著我們,不能不加這些小心。”
“是夜鬼嗎?”我若無其事地放出引線。
“是的。夜鬼是其中之一。”說罷,男子獨自點了下頭。
接著他把我領進更衣室裡邊的客廳。脫下黑色雨衣後,男子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文質彬彬的小老頭。倒並不胖,但長得結結實實,一副堅不可摧的樣子。臉上神采奕奕,從衣袋掏出眼鏡一戴,完全是戰前大政治家的風度。
他讓我在沙發上落座,自己則在辦公桌後面坐定。房間佈置同我最初進的那個房間毫無二致。地毯顏色一樣燈具一樣牆紙一樣沙發一樣統統一樣。茶几上放著同樣的煙盒。辦公桌上有檯曆,回形針同樣散亂地撒在那裡。使人覺得好像繞一圈後又返回了同一房間。或許果真如此,也可能並非如此。況且我也不可能一一記得回形針散亂的樣式。
老人打量了我一會,然後捏起一枚回形針拉得筆直,用來捅指甲的根部。捅的是左手食指。捅罷指甲根,把已拉直的回形針扔進菸灰缸。我心中思忖,下輩子我脫生成什麼都好,但就是不當這回形針。居然被這莫名其妙的老人捅完指甲後順勢扔進菸灰缸——簡直叫人不寒而慄。
“據我掌握的情報,夜鬼和符號士正在握手言和。”老人說,“不過這些傢伙當然不至於因此而同仇敵愾。夜鬼老謀深算,符號士野心勃勃。所以他們的勾結只限於一小撮。但也不是好的苗頭。本來不該來這裡的夜鬼在這一帶偷偷出沒一事本身就非同小可。如此下去,遲早要變成夜鬼一統天下。那一天我可就大事不妙了。”
“言之有理。”我說。
至於夜鬼究竟是何形體,我自然揣度不出,不過要是符號士們同某種勢力狼狽為奸,對我也是糟糕透頂的事情。因為我們同符號士們原本處於非常微妙的平衡狀態,相互僵持不下。哪怕有一點點外力介入,都可能使一切變得不可收拾。不說別的,單單我不知道夜鬼為何物而對方知道這點,已經致使平衡土崩瓦解。當然,我之所以不知道夜鬼是因為我是基層現場的獨立工作人員,而上頭那夥人很可能早已瞭如指掌。
“啊。這個就不去管它了。只要你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