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和隱忍讓她暗暗吃了一驚,不像她所熟悉的那個愛衝動的列奧,每每咆哮如雷。他的沉默反而更加刺痛她,看著他從一個俊美男子到形容枯槁,撕裂般的脹痛哽在她的嗓子眼,莫名的酸楚強烈地刺激著她的鼻腔,她再也控制不住,雙肩開始劇烈地抽搐。
列奧坐起身,緊緊地擁住她。那是一具硬邦邦、骨感的身體,但她能感覺到他的體內有一種像火一樣的東西,那是一種激情和衝動。
列奧的大手將她那雙纖細的小手握在自己寬大的手掌裡輕輕地摩挲,漸漸地,越握越緊,似乎要將它們捏碎似的。
“沒有你,我真不知道我能否走到今天?!”他附在她的耳鬢旁輕語。
“列奧,該收手了!那個魔鬼快把你給毀了,你知不知道呀?” 她在他的懷裡,像孩子一樣止不住大聲哭泣,神經質地揪打著他的肩膀尖叫著。
他似乎不覺得辯解有什麼價值,一直用非常溫柔的目光注視著她,直到她漸漸平靜下來。他背過身,高大而單薄的身體上垂著消瘦的臀部,孤獨地看著天空的空白處,聲音喑啞道:“你是對的。”
“列奧,我們離開那個魔鬼,離開愛慕宮,我們一起逃走好嗎?”她匆忙走到他跟前,淚水漣漣地哀求道。
“我的天使,如果世間無愛,活下去又有何用?”他的目光憂鬱而深邃,那不可捉摸的品質讓人若即若離,她覺得她和他之間的阻隔越來越大,她無法看透他。
“我是個孤兒,一個真正孤單的人。”像一個在做臨終告白的人,他獨自道,“我父親是義大利黑手黨組織的一個小頭目,後來在俄羅斯死於追殺,我從一出生就被拋棄了。在我童年的記憶裡,充斥了貧窮、飢餓、蟑螂、老鼠,過著像狗一樣四處流浪的日子。在我13歲那年,我便在碼頭出賣自己的廉價勞動力,打打零工,但有時什麼活也找不到,只有當小偷,或幹一些非法勾當才能活下去。後來,我躲進一條大船,從俄羅斯來到了卡薩布蘭卡,在那裡我學會了阿拉伯語、英語和法語。接著,我又流浪到了西班牙、智利,最後來到了中國。儘管我沒上過一天學,但我能熟練地使用多種語言,結果被他一眼相中,他讓我看上去富有而有教養,鼓勵我多去接觸些有身份的人,特別是那些傳媒巨頭和政府要員,他給了我一切。”
“我是一個同性戀,不可能有真正的愛情。”她似乎看見了一個流血的人正處在痛苦的邊緣,眼睛裡一團死灰,意志消沉。
“為什麼一定要愛情?難道被愛情套住脖子也在所不辭!” 以她的覺察和她所能理解的,她無法融入他的世界。
“因為生命中只有愛情才是最真實的。”話裡流著他的血。
突然,這個狂妄而憂鬱的西西里人不能自制,潸然流淚道:“我希望到我死了之後,能把我埋在我的家鄉西西里,人們能叫我一聲‘契切林’,那是我的父姓。”而在此之前,他從不哭泣,認為這是個人吃人的社會,不需要點滴廉價的眼淚。
哀莫大於心死!他的世界儼然轟然倒塌,令她感到一種難以名狀的恐懼。她意識到他需要某種東西來支撐他,渡過困境。如果沒有力量的話,再站起來很難,等於他只能放棄。
也許,所有的傳奇都包含著一個悲劇。2004年10月一個星期五晚上;那是個再普通不過的日子;不過天氣有點陰。夜幕籠罩下,天上漸漸下起了雨,她在奧迪遜大廈的頂層辦公室等龍坤。
→虹→橋→書→吧→。
第41節:猝逝(2)
“魔戒”已經用假香港護照替龍坤申請到了美國簽證。當晚,在奧迪遜大廈的樓頂停機場會有家小型直升機將送他去香港啟德機場,從那裡出境,然後轉機去美國洛杉磯。
夜太濃; 歌未央,旖旎的霓紅燈在雨夜中撲閃著迷離而曖昧的彩光,腳下的不夜城沉浸在醉生夢死之中。她深陷在皮質大轉椅裡,一隻胳膊肘抵在扶手上,撐著沉重的腦袋,神情疲憊地打著盹。一片靜寂中,突然,“咚,咚”兩聲沉悶的敲門聲,令她猛然一驚睜開眼,就見巴雅神色慌張地走進來。
“巴雅,怎麼啦?”他面如死灰,臉白得像一張紙,她預感到一絲不祥之兆,努力保持鎮靜道。
“Lily,”他的眼睛停留在她的臉上,上下仔細探尋,似乎想確定什麼,之後,緩言道,“列奧走了!”他的聲音流露出頹喪和悲哀。
“啊,什麼?什麼?”她滿腦子想的都是龍坤的事,沒聽清,於是又連問兩遍。
“列奧開槍自殺了!”巴雅的眼睛裡依稀泛著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