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出不染汙濁的蓮花來?”
“誠然。”何心隱毫不掩飾,盯著徐元佐的眼睛。他只見徐元佐眼中眸子漸漸明亮起來,心中卻是若有所失:他果然樂為淤泥。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徐元佐笑道:“我也的確懶得當什麼聖人,只想自己和家人過得好點,若是再能有點地位則足矣。”
“所以說,先科舉。”何心隱敲了敲桌上的書:“把書先讀好,至於那些詩詞歌賦,還不著急看。”他頓了頓又道:“我看你讀書駁雜,你到底在哪裡看的書?那主人肯將書借你看,就沒跟你說過讀書次第麼?”
徐元佐摸了摸鼻頭,道:“我恐怕他們自己都未必知道如何讀書。”
何心隱搖頭道:“不考科舉自然不怕駁雜,但科舉制藝就如木匠,先辨識木材,後調理紋路,再從小工入手,繼而學得卯榫、雕花。次第一亂,必然毫無所得。”
“全賴先生指點。”
“還是先從論語背起。”何心隱敲了敲書本:“但你這般背法卻是事倍功半。”
“那該如何背?”徐元佐好奇道。
“你先抄一本論語出來。”何心隱道:“卻不是叫你依照格式抄,而是裁出一疊紙片,每片上只抄一段。不要以原本篇章分類,而是以操行、仁義、為學、君子、品德、教化、修養、品評人物、指摘時政……如此分門別類背誦。”
徐元佐只覺得醍醐灌頂,頓時恍然大悟:“如此考官一出章句,我便可知從何處破題了!”
何心隱道:“你果然悟性上佳。不過制藝另有訣竅,破題更有法規,現在不著急去想它。你先這般背熟,所謂化整為零。等你能夠‘一以貫之’,便是聚零為整,才算是認識了孔子。”
徐元佐只是將腦中背出來的章句照何心隱說的重新分類歸整,一部散亂的語錄登時變成了思維清晰,次第明瞭的思想專著。原本並不起眼的地方,歸於同類之後立刻就清晰明起來。
整本《論語》不再是乾枯的文字,頓時活了過來!
何心隱見徐元佐雙目失焦,臉上漸漸浮現出若有所得的欣喜,心中暗道:徐少湖說此子是個妖孽,我還不信。現在看來果然不假!凡人悟性哪有這般高超絕頂的?他旋即又有些擔心:國之將亡而妖孽出,以此子心性看,恐怕真是要成盜蹠虯髯之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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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回家
徐元佐腦中粗粗分過之後,再看何心隱卻是帶著崇拜:這種人才是真會讀書之人。能想出這樣的讀書方法,難怪可以做哲學家。
他又想起陸夫子上課的情形,想起弟弟良佐還在用落後低效的方法讀書,心中又是一嘆:如果將後世高考、研考與科舉比較,兩者在考生努力程度上要求都很高。而科舉在考生資質和家庭條件上的無形門檻卻比後世考試高得太多了。
家庭條件若是差些,一輩子落在腐儒手裡,碰不到高人指點,指望科舉有成,簡直就如同寄希望於彩票中獎。
還是得再往上走幾步,擺脫這底層社會。
何心隱突然道:“我雖然不教蒙童,卻不禁你將我所傳再傳出去。”
徐元佐抬眼望去,何心隱那神情就像是聽到了他的心聲一般。
“多謝先生。”徐元佐收斂起一切面具,發自肺腑地躬身拜謝。
何心隱看著徐元佐卻是心中複雜,心中暗道:看到良才美玉卻不能放手雕琢,更是要看他明珠蒙塵,墮入冥頑……原來徐少湖也不是那麼好學的啊!
“我不能在一地逗留太久,已經在西南五里的沈家村留了你該讀的書,你可去三柳樹下人家自取。至於我教你的事,徐階不提你也別說。”何心隱站起身,看了徐元佐一眼,又道:“本門雖然不要求弟子習武,但你也該多多錘鍊身形,否則宗師因你痴肥而黜出,豈不冤枉?”
徐元佐知道明朝科舉有很多人因為身材相貌不好而被趕出去的,非但有“相由心生”的成見,也是因為士子代表了朝廷的體面。他連忙道:“學生日日都在鍛鍊身體,如今已經是有點成效了。”
自重式鍛鍊不容易傷害身體,但是講究循序漸進,一個月的鍛鍊雖然有效,但是要說脫胎換骨卻是還得耐心。
何心隱知道這樣的苗子不用多說,點了點頭便走。
徐元佐一直將先生送到了渡口,又付了船錢,看著小船載著老師離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