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雕龍》有空也要深讀。”鄭嶽端起茶盞抿了口潤喉,又道:“文恪公之前,學人未知其妙;文恪公之後,儒生皆從其風。由此可見一斑。”
徐元佐連著聽下來,突然覺得老師這話也是極佳的句子,笑道:“恩師這一股也是工整對仗,鞭辟入裡。”
鄭嶽講了半天,終於一樂,道:“你典故頗多,這是讀書駁雜的緣故。既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是言談之中,不至於讓人乏味。行文用典,可有古風。壞處便是在科場上,要切切小心,斷不能用了孔子之後的典故。”
徐元佐當即明白過來:“是了,因為我在代孔聖立言,我便是孔子。若是用了後世的典故,豈非穿越麼?”
“穿越?”鄭嶽一愣:“這是哪裡的典故?”
徐元佐腦中搜了一下,好像真的沒有前人用過,只好道:“呃……杜撰。”
“小小年紀,莫去學孔北海的想當然!”鄭嶽笑罵一句。
當日曹操破鄴城,曹丕納了袁熙之妻甄氏。孔融便乃與曹操書信一封,稱:“武王伐紂,以妲己賜周公。”曹操沒反應過來,問:“出何經典。”孔融坦然對道:“以今度之,想當然耳。”
這便是“想當然”的典故所出,孔融也就成了“杜撰派”的鼻祖——在他之前,即便杜撰典故,乃至偽造墳典經傳,卻沒從未有人敢大聲承認。從這個角度來說,孔融的確不愧是開山立派之人。
徐元佐嘿嘿笑了,一邊給老師倒茶。此時卻是由衷信服,再沒半點巴結拍馬的意味。
鄭嶽喝了茶,突然聽到外面咚咚響鼓,疑道:“今日放告麼?喔!真是今日!你先去好好琢磨,明日咱們再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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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 難乎哉?不難矣!
有明以“三六九”為放告日。三旬之中只要帶了三六九,縣官就當坐堂放告,讓治下百姓申訴冤情。今日初六,正該老爺上堂受理案子。
這也是鄭嶽最不喜歡的日子,是以聽到催堂鼓方才想起來,急忙進去換了烏紗帽,團領常服,匆匆往公堂去了。
想去年此時,他還在春闈拼搏之中,總是羨慕那些已經高中皇榜的進士。如今不過一年,他就已經對這“縣令”乏味到了極點。尤其是早上剛剛從文學的神妙之中沐浴出來,此刻陷入一片泥淖,正是雲泥之別。
聽完了幾起民間爭訟,無非就是張家佔了李家的地,李家投了王家的菜……鄭嶽只覺得頭暈腦脹,再看日影漸短,終於算是熬到結束了。
鄭知縣剛走到二堂,見了李文明,疲憊道:“先生有事麼?”
李文明上前道:“東翁辛苦了。”
鄭嶽慘然笑道:“這不正是本分麼。”
李文明也笑道:“東翁,高足那邊如何了?”
“尚可教也。”鄭嶽輕鬆了些許:“你今日去幫他把結保的事辦了,別讓他出去了,叫人看見不妥。”
李文明道:“剛才我已經去問他要了三代履歷,只跟東翁稟報一聲便去。”他拿了徐元佐的銀子,又有情面在,去禮房那邊跑一趟乃是理所當然的事。
鄭嶽又問了幾件案子的處置,便叫李文明速去,自己回後院休息去了。今年的江南格外冷,衙門正堂又鮮有官員的修繕,坐一早上足以凍成全犬科動物,當然要儘快回去喝杯熱茶。圍著暖爐,放鬆一下。
如果這時候有個能知冷暖的紅袖添香手,那就更完美了。
……
徐元佐託人去夏圩送了信,確定自己考試之前是不會回去了。然後便關在屋裡開始練筆,自己從《四書》之中挑選章句練習破題、承題,尋找氣口。培養語感。
他的底子其實不差,只是過於寬泛而缺乏專精,此刻臨陣磨槍,倒是不快也光。
再說他的競爭對手有幾個人能得進士開筆?
誠如鄭嶽自己說的,他做制藝之初也是遍訪名師,求得五式破題之法,以此便能皇榜標名,可見這個時代知識的禁錮遠超後人所想。一旦得了真傳,自然能夠將自己與庸碌之輩遠遠拉開。
好在自己還只是在應付童試。有恩師保駕護航,足以一場過縣試,不用參加後面的覆場。
徐元佐停下筆,思索道:我應該給李文明再塞點錢,讓他在師父面前敲敲邊鼓,最好是能夠給個題目,事先寫好一篇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