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了一跳。
從最初說士紳經商開始,士行這個題目就越做越大。原本強調士紳應該務本的倡議,漸漸變成了經商就是墮落。曹光久雖然不認可這種論調。但也不能否認這話說得不對。至少在蘇州這個地方,開明的經商士紳很多,但是保守計程車紳更多。而且這些話只是一篇社論裡的偶爾幾句,有些情緒發洩的氣話成分,倒是問題不大。
不過這個發現還是讓曹光久有些心虛,強迫自己將注意力轉移到“如何咬徐家一口”的課題上。
就在曹光久自己還沒有個清晰的腹稿時。新的稿子已經有人投了進來。稿子的作者號作“空中雲下殘月影”,據門子說是個破落窮酸,每次投了稿子就急不可耐要稿費下鍋,用斗笠遮了面孔,想來是沒臉見人才取的這個詭異的別號。
曹光久對於這種落魄讀書人完全沒有興趣,不過看在他的文字的確漂亮,典故也用得十分貼切,便吩咐門下,這人若是再來。便爽快些給他百十文。至於文章署名,自然就改成了曹光久自己的名號了。
這回空中雲下殘月影送來的文章正切曹光久心意:乃是列舉了松江徐家變賣土地,盡數轉入末業的例子,一方面銜接之前的論調,咬定這是士行敗壞,市儈逐利的表現,一方面則是預測徐家會因此而血本無歸,徹底破敗。
曹光久仔細讀了兩遍。覺得這也屬於百姓私議,算不上誹謗汙衊。仍舊改了幾個字——將“空中雲下殘月影”改成了“曹光久”,交付書房刻印。
此文一出,不說蘇州,整個江南都沸騰起來。
……
“太祖高皇帝不禁軍民議政,但是就能允許刁民誣衊功臣元輔麼!”林燫重重將手中的《姑蘇時報》拍在桌上,即便盛怒之下仍舊帶著儒雅。他也是徐階十分看重的門生。只是因為他太過儒雅,所以終究不能取代張居正,繼承徐階的政治遺產。如今他身在南京吏部侍郎的官位上,對朝政的影響力很弱,可是在江南士林。他的聲望卻極高。
就因為他祖父擔任過國子監祭酒,他父親也擔任過國子監祭酒,他自己也擔任過國子監祭酒……但凡在國子監讀過書計程車子,基本都可以算是他林家的學生。而國子監的畢業生,除了少部分中了進士的,另有座師;大部分沒中進士的,都是地方士紳。
林燫除了當教官之外,也曾主持過會試和順天府鄉試。作為主考官,他的言行和文章都是士子們必須關注的課題。更何況他目今雖在南京,卻是有資格入閣的人,不知多少燒冷灶的人潛伏在他身邊。
林貞恆的盛怒很快就傳了出去,在趕來南京赴考計程車子之中影響頗大。
“《姑蘇時報》真是作死,竟然敢誣衊徐閣老!”一眾松江士子面色猙獰,要不是蘇州士子人數不少,恐怕就要撩袖子打上去了。
他們承恩受惠于徐階並非一句空話,也絕不是幾頓飯幾件衣裳的小恩小惠。徐階為了編《故訓彙纂》,請了那麼多博學碩儒到松江,好吃好喝供著,還讓他們去書院講學,直接提高了秀才們的學術水平,節約了他們除外求學的時間、金錢成本。科舉乃是天下最大的事業,徐閣老為他們鋪平了科舉之路,能夠不感恩戴德麼?
即便在姑蘇士子之中,這樣**裸的文章也令人不快。蘇松一體,他們許多人家都在松江有產業,也曾去松江求學讀書,本質上並不排斥松江人。即便在行院裡爭風吃醋,做些歪詩嘲諷一下松江赤佬,但那都是讀書人之間的事,一個包攬訴訟的破靴黨有什麼資格摻合進來?還大言不慚地嘲諷致仕閣老?這是在踐踏所有讀書人的體面啊!
徐元春就在松江讀書人之中。他雖然有錦衣衛籍,可以去順天府考試——那邊競爭要小得多。不過從去年開始,他跟著張元忭讀書,自覺受益匪淺,一日千里,便不想去鑽那個空子,更想留在南直與一眾江南才子同場較技。
看了《姑蘇時報》的文章,徐元春自然知道自家正站在風口浪尖上。祖父在朝中的政敵時刻想叫徐家淪為皂隸之族,蘇州的蔡國熙名為大父的門生,卻是個實打實的叛徒。也就是因為有海瑞、衷貞吉、鄭嶽這些官員從上到下保護著,徐家才沒有大波折,現在他們不能從官面上過,就要用這種齷蹉手段麼!
——噯,敬璉做出來的這個報紙,真是授人利刃啊!
徐元春不由暗歎一聲。
“若我在蘇州,定要叫那《姑蘇時報》好看!”康彭祖恨恨道。他越讀越沒信心,這回來南京一方面是給徐元春打氣,一方面也是自己來遊玩散心的。誰知道竟然碰上了這種事。
“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