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徒弟你去挑,我不管。頭三年你照我說的教,若是我的要求都達到了,人卻不能用,那算我的,後面的你說怎麼教就怎麼教。我一文錢都不少你的。”徐元佐道。
老範又遲疑了一陣,道:“相公能白紙黑字寫下來否?”
“你跟我來,咱們邊寫邊說,斷然不會糊弄你的。”徐元佐道。
老範道:“我信得過相公。您是做大買賣的人,斷然不會跟我玩什麼手段。”
徐元佐笑了:“你倒是聰明。實話說,我要玩手段也是為了掙大錢。跟你在這兒為了三千兩玩手段,本錢都回不來吶!”
老範聽出這是徐元佐的玩笑,跟著樂呵。
沈玉君眼看著徐元佐帶著老范進了船艙,心中頗為訝異:這就騙到一個了?當初我找人去教,怎麼沒人肯教呢!哦,是了。我也沒有出三千兩這麼大數目……一年三百兩,這是學開船還是學點石成金啊!也不知道是誰騙誰!我得去看看,這沒長心眼的表弟別又敗家……
她剛走出兩步,心中又是一顫:他若是沒長心眼,這全天下也就沒幾個有心眼了。
——不過還是得去看看!
沈玉君總覺得徐元佐這個表弟太不叫人省心,從來不把銀子當回事似的。徐家雖然家大業大,可為何能順著他胡鬧呢?徐家老爺都跟銀子又仇麼?
帶著重重思索,沈玉君追上了徐元佐,親眼看到小徐和老範兩人坐在桌邊。如同朋友一樣你一句我一句地討論具體細節。一旁替徐元佐執筆的梅成功只是聽著,對這種情形已經木然了。
“三千兩實在太多了!”沈玉君上前大聲吼道。
老範心中一顫:來了個頭腦清楚的……我就說天上怎麼會掉銀子下來。
“我自己辦學,跟你無關。”徐元佐淡定地擋了回去。
沈玉君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似的,這才發現自己果然無法當徐元佐的家。她強道:“你是我表弟,當然有關!”
徐元佐呵呵一聲:“在商言商,若是家事回家再說。”
沈玉君被氣得直想扯頭髮:“你銀子是大風颳來的啊!”
徐元佐還真的認真思考了一下:“差不多。”
黑吃黑嘛,跟的確大風颳來的差不多。
老範戰戰兢兢看了看怒氣衝衝的沈玉君,又看了看徐元佐。輕聲道:“相公要不再跟家裡合計合計?”
“我的銀子我做主。”徐元佐一把扯過墨跡未乾的契書:“你找人看看,沒問題就簽字畫押。”
老範連忙道:“我識字的。識字的。”說罷竟是看也不看,直接簽了花押,按了手印。
梅成功被沈玉君的氣勢所迫,不敢抬頭,飛快地抄寫第二份。
徐元佐也在這一式兩份的契書上籤了名,蓋了指印。他一直很好奇。沒聽說過古人對指紋有專門研究和統計,但是他們怎麼知道人和人的指紋都不一樣呢。
沈玉君見木已成舟,只能恨恨離去。
徐元佐對老範道:“你看,這事果然惹人非議。咱們現在就把這教學大綱定下來。”
“什麼教學大綱……”老範一臉茫然。
“凡事綱舉目張,總要有個綱領。”徐元佐道:“來。你先說說,從一個啥都不懂甚至沒見過船,沒下過水的傻小子,到成為火長,乃至船長,要學點什麼。”
老範微微仰起頭:“唔,這要學的可就多啦!”
按照老傳統,師父教徒弟並不是理論先行。譬如老範,十三歲那年上船,先是跟他大伯身後服侍,端茶倒水送飯。等船上呆熟了,大概三五個月,就可以去伙房裡幫忙了。因為年紀小,其他活他也幹不了。
等再大一些,就可以跟著水手理纜繩,刷甲板。一直到十七八歲,力氣上來了,才能學操帆,學牽纜,學掌舵。若是一般水手,基本也就止步於此。老範因為血緣關係,是內定的針譜繼承人,中間還要自己學會識字、畫圖、跑板算船節航速。
等到了二十五六歲,船上已經混得熟透了,站在大伯身邊學著觀星,背熟針譜上的口訣,並用這些口訣算出應該採取的措施。他所謂跟著大伯跑海十年學得本領,是從二十歲五六歲開始算,直到三十五六,方才獨自管一船的航路,當了火長。又過了兩年,他自己拉起了一支班底,方才算有了當船長的本錢。
嚴格算來,少不到二十年打磨。
如今他已經年過不惑,常年的風浪生涯落下了一身的病,看起來五十歲都不止。作為一個航海“世家”子弟,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