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依附於大明律,但是摒棄了民刑混一,單純以民間公斷的形式來解決商貿糾紛。因為儒家社會的恥訟風氣,三老公斷是大明社會中最常見的司法行為,也是朝廷官府樂見的民間糾紛解決方式。
徐元佐需要做的就是自己成為“三老”,並且培養與自己見解相同,利益相合的學生擔任“三老”,主持仲裁。所以有沒有大明律的基礎並不重要,關鍵是要聽話懂事易洗腦。
“可以讓他先跟著我學學。”徐元佐答應下來,旋即又道:“不過伯析也是知道的,我這人離經叛道,腦子裡總是有不少奇怪念頭。令郎若是不能接受,恐怕硬撐著對誰都不好。”
程宰連連點頭:“犬子雖然不學無術,對敬璉卻是欽服非常。這點上絕無可擔心之處。”
徐元佐道:“如此最好不過了,咱們有交情在,用自己人終究是放心的。”
程宰聽了也不由樂呵呵輕飄飄起來。直到辭別了徐元佐,被春風吹拂,腦袋清醒下來,方才覺得有些羞恥:什麼時候開始,人家誇兩句,自己就這般輕浮了呢?
等回到家裡,程宰將長子程中原叫到書房,看著兒子畏畏縮縮的模樣,原本打算好生恐嚇他一番的念頭也就淡了。雖然他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但終究是自己的心頭肉,實在狠不下心來。
“過了年,又長了一歲,這回可別再不明事理了!”程宰提高了音量,做出一副嚴厲的樣子。
程中原垂著頭:“是,兒子一定跟叔父好生學著。”
“你叔父說什麼就是什麼,懂了嗎!”程宰斥道。
“那他說錯了呢……”程中原越說越輕。
“他絕不會錯!他若是說錯了,必然是你錯了!”程宰恨不得將自己數十年的人生經驗都灌輸在兒子身上。他作為一個小小的生員,憑什麼跟舉人老爺們平起平坐?憑什麼讓人對他信任有加,什麼事都要聽聽他的意見?
正是因為會做人,人家給面子啊!
看著兒子愣頭青的模樣,程宰就是滿腔恨鐵不成鋼。
“是……”程中原只好捏著鼻子認了。他並不想和父親一樣在貴人之間打轉,只想進學中式,成為貴人。不過接連的打擊已經教會他做人,要想順利戴上生員的方巾,還是得有徐元佐徐叔父這樣的貴人相助。
“你叔父若說月亮是方的呢?”程宰出了試題。
程中原嘴角跳了跳,硬扯開嘴唇道:“那肯定就是方的。”
“錯啊!”程宰真是心太了。
“啊……”程中原轉不過彎來:不是說徐敬璉絕不會錯嗎?原來還是要有個底限啊!
“他要說月亮是方的,”程宰深吸了一口氣,“你就得給他把四個角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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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零六 奔前程
徐元佐坐在書案前,看著展開的雪白宣紙,腦中就像在放映一部剪下得一塌糊塗的紀錄片。他看到了自己從小到大的生活軌跡,看到了父母對他的苦心栽培,看到了自己頂著父輩的光環在商場上無往不利,看到了名利場中男男女女對他的覬覦巴結……然後就看到了這個純天然的世界。
高出常人一籌的情商,讓徐元佐能夠很快適應陌生環境,接受大漩渦粉碎式的人生突變,然而在回憶之中,仍舊會感覺到鈍刀割肉的隱痛。
棋妙無聊地打了個哈欠,看到硯臺上的墨又幹涸了,便舉著烏龜形狀的青瓷水注添水,準備再磨一潭。
“先不用。”徐元佐出聲了。
棋妙知道佐哥兒還沒有想好,默默退到一旁。
過了良久,外面傳來茶茶的聲音:“佐哥兒,有個叫程中原的求見。”
徐元佐抬了抬眼皮,最後看了一眼桌上的宣紙,出聲道:“讓他進來。”
程中原小步緊走,直到了徐元佐書房門前,深吸一口氣,又吐了個乾淨,方才掀開門簾踏了進去。
“侄兒見過叔父!”程中原進了書房,只走了兩步便一躬到底,不敢起身。
徐元佐輕輕拍了拍座椅扶手:“自家人,不用多禮。”
程中原這才平身而起,朝前走了兩步,控背欠身等徐元佐說話。
徐元佐指了指一旁的方凳:“坐。我與你父親是摯交好友,你既然叫我一聲叔父,便是自己人,不用拘謹。”
程中原垂著頭,只覺得徐元佐在氣勢威嚴上比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