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們暗地裡偷工減料,恐怕比戶房還要實惠。
當然,倉庫和糧庫更是富得流油,以至於有官諺說“做官不如做娼(倉),做娼(倉)不如從良(糧)”。不過這兩個位置都只有實惠。缺乏影響力,遇事扔點銀子餵飽就行了,沒資格出現在席面上。
徐元佐這回對銀鉤賭坊下手,削減了刑房的好處,拉來了其他五房,正是因為刑房對他來說實在沒有直接益處。他本人是生員,只要戴著方巾就不用擔心被人用刑。加之徐閣老的光環,難道還怕官司?
其他五房對徐元佐更為重要。
戶房。那是仁壽堂收稅的合作者。沒有戶房出面,仁壽堂就是非法包稅;吏房是仁壽堂行走各鄉的保護傘和介紹人。否則誰肯給唐行的土財主面子?兵房是徐元佐穩定獲取制式裝備、冒名巡檢司辦事、建立私人武裝的門路。沒有兵房的支援,如今擴充到了三百多人的護院隊,那妥妥就奔著造反去了;禮房嘛,徐元佐身為縣學學生,天天曠課不交作業,就連考試都不到場。多少要表示一些;至於工房乃是華亭縣的發包方,徐元佐還有一家建築社要從中拿工程,建立更廣泛和更深入的關係絕對不會吃虧。
李文明居中聯絡,領頭壓制刑房,是先鋒大將。何況日後用到他的地方更多。給他二十兩絕對物超所值。徐元佐一邊對鄭嶽的清廉表示欽佩,但是也為鄭老師不肯拋棄操守而遺憾。還好鄭老師的這位幕友很識相,而且人生觀很健康——男人要對自己好一點。
姜百里作為執行人,與眾人敲定了分潤方式,一應眾人各個喜笑顏開。
李文明又道:“近日聽說有汪洋大盜丁不三流竄到了南直。此人最為好賭,各地賭坊都當著意。唔,銀鉤賭坊的老丁也是姓丁,莫非是同宗?”
邢書辦已然出賣了老丁,也不用遮遮掩掩的了,當即道:“起碼五百年前是一家。他家賭坊該當好生查探。”
縣衙一眾人等紛紛表示認同,兵房更是願意幫著調動巡檢司,去泗涇認真捉賊。
姜百里順利完成了任務,欣然告退,回去寫報告了。
……
卻說泗涇一霸丁原這天得了艾嫂派來的小廝告急,連忙招呼了平日養在場子裡的潑皮喇虎。這些人無不是好勇鬥狠之輩,沒事時幫丁原看顧場子,有事了出去打架鬥毆,給人扛罪,基本上也算是沒有掛牌子的打行青手。
丁原招呼了這些人,叫自家兄弟帶隊,趕往艾嫂家的私門頭保護自家賭桌。誰知這一去就如泥沉大海,丁點訊息都沒了。等他覺得情況不對,派人再去打探,才知道事情遠比自己想象得還要麻煩:那些浙江客人比官兵還能打,竟將他派去的那些無賴都打趴下了。而且他們打贏了還不放人,更是得理不饒人,說要將這些人送官。其中自然有他兄弟。
丁原倒是不擔心見官,每個月五十兩銀子絕不是一筆小數目。邢老七不至於拿錢不辦事,但是這些客人到底什麼來路實在讓人頭大,若是不查個清楚,那連睡覺都不安穩。他正要派人去查那些浙江客人的底細,卻聽外面來了個砸場子的。
“我家老爺讓你開大,你聽不懂?”
一個壯漢踩在莊家背上,扯著那莊家的耳朵,和和氣氣說話。他聲音越是平緩,卻讓人越是驚恐。剛才這壯漢打人的麻利勁,很是叫人膽寒。
丁原走到賭廳裡,看到賭客和夥計都圍了圈看熱鬧,沒一個人在賭錢,心中已經騰起了一股怒意。再看那壯漢將自己鎮場子的弟兄打得滿地哀嚎,又扯了莊家的耳朵說那些狗屁不通的話,更是怒火沖天。
“這位朋友,說話可是要講些道理!”丁原本人也是七八尺身高的壯漢,當年在松江府以能打能扛而聞名。安六爺不敢在泗涇這麼個繁華之地立碼頭,也是礙於此人的威名。雖然這些年來養尊處優,但是丁原每日裡還是要打熬力氣,鍛鍊拳腳,以免丟了安身立命的本錢。
“總算出來一個看似能打的。”
那壯漢自然就是劉峰了。
從艾嫂家出來,牛大力教唆徐賀來銀鉤賭坊玩兩把。徐賀此刻哪裡還有賭錢的興致?但是他想著銀鉤賭坊是人家老窩,說不定就有能夠教訓劉峰的能人。奔著這個陰暗得說不出口的目的,他扭捏一番方才採納牛大力的建議。
進了銀鉤賭坊,徐賀也不浪費時間,直奔玩骰子的賭桌,第一局上來便是要“大”。莊家又沒有順風耳千里眼,哪裡知道艾嫂家的事?看看桌面上的賭資,根本不理會徐賀,仍舊循著自己的安排開了個“小”。
徐賀也不管銀子的事,就把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