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或是當日宮裡的事情走漏了風聲,又怎會在她在家裡躺了十日之後再行為?畢竟求恕是宜早不宜晚。而那日流風並不在府內,所以殷碧涵的目光就落在了承墨身上。
對殷碧涵來說,設計相試本不是多難的事情,所以特地安排了烹茶的戲碼,於是果然被她試了出來。
其實如果存了心思躲懶,只要窩在自己家裡不出門即可,何必眼巴巴地跑到皇子府裡來吹冷風?殷碧涵素知李玥吟午膳必然在園中散步的習慣,於是特地乘那個時候將事先寫好的詳細建議放在沁雅閣的桌子上,然後尋了茶具在園子裡烹茶。
那詳細的建議自然沒她那日順口說的那麼簡單。搪塞過去的法子之後還附了幾個人的名字,特地註明了這幾個可能參與過其間,如果被人抓住把柄一定功虧一簣遮掩不過去,云云。
李玥吟不肯輕易傷人性命,所以殷碧涵這個就是寫給奸細看的。果然數日後收到的訊息裡,那名單上的都已經清理得一乾二淨。再加上那日承墨臉上驚懼的表情,於是奸細是誰已是清楚明瞭的事情了。
有一點,生氣。
殷碧涵斂目,順手關起窗子。
她知道承墨這奸細是受人之命,針對的也不是她,她也知道承墨進皇子府甚至在她之前,但是一想到那少女竟然掩藏著這樣的身份,她心裡就不舒服。
知道了她是奸細,於是想當然地就會細究起她的一舉一動來。往常只是浮光掠影的念頭因著她的天真懵懂而拋之腦後,現在想起來只怕都是做戲。
那麼,口口聲聲的“姐姐”,那裡面又有多少真情實意?
殷碧涵知道自己冷情,挑選朋友比挑選情人不知苛刻多少。當日她曾開口說過,聽那孩子叫姐姐,就是真認了她這個妹妹。這句話並非是作偽,她的確是真心喜歡著這個孩子。
她一面告訴自己即使奸細總也有人的感情,未必就不會真心待人;另一面卻想到既然奸細,自然處處都要掩飾作假,哪裡又會有真實的感情?
矛盾,所以即使她知道自己應該把這件事告訴李玥吟,卻還是下意識地拖延了下來。對自己難得的優柔寡斷搖搖頭,殷碧涵又走回自己的書桌邊。
門上傳來兩聲輕叩,然後有人推開門。
“姐……”承墨探進頭來,輕輕喊了一聲。
聽到她的聲音,殷碧涵一頓轉身時已經斂去臉上覆雜的神色,說:“站在外面做什麼,進來。”
“姐,我從廚房拿了些熱湯,你喝了暖暖身子。”承墨一張臉蒼白得毫無血色,只是一雙眼睛異常明亮。
“好,你放下吧。”甚至連殷碧涵自己都沒有發覺,她對著承墨的態度冷淡了許多。
承墨眼中一黯。
她默默走到殷碧涵身邊,然後將湯碗從食盒裡拿出來放在桌子上。
隨後,兩人就像是找不到可以說的話似的,房間裡陷入一片安靜。
“承墨……”
“姐……”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停止。
殷碧涵看著承墨,見她緊緊抿著唇,只得問道:“你家裡還有什麼人嗎?”
“姐姐,要……”承墨嘴唇一顫,“趕我走?”輕顫的聲音讓她的情緒表露無疑。
殷碧涵心裡一軟,搖了搖頭不去看她。
“你剛才想說什麼?”殷碧涵看著她問。
“如果承墨做錯了事,姐姐會不會原諒我?”承墨猶豫了一會,終於還是決定問出口。
“不知道……”殷碧涵想了想,苦笑道,“我真的不知道。”
如果承墨不是奸細,又或者她不是在李玥吟身邊,那麼殷碧涵或許根本不會介意。但是,李玥吟對殷碧涵來說是不同的,所以她真的不知道如果有一天承墨被迫要傷害他的時候,她能不能不生她的氣。
“是……嗎。”承墨扯起了一個虛弱的笑,“姐姐忙,我不打擾了。”
兩日後,莞梨院裡。
“你說什麼?”殷碧涵臉色死白,陡然拔高了聲音。一向平和溫潤的她,此刻聲音尖厲。她也不待面前的小廝回答,推開他就朝庫房的方向走去。開始還是快步,到後來竟然跑起來。
她一路跑到庫房。平時緊鎖的庫房此刻大門敞開著,路悠和流風都在裡面,外面還站了不少人。
殷碧涵突然放慢了腳步,一步又一步地朝裡面走去,連路悠和流風同她說話,她都沒有反應。
庫房的角落裡,承墨靜靜地躺在地上。她的眼睛緊緊地閉著,腦後一大灘已經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