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內。
外面、空而淨的庭院裡生有一些積年古木。如今冬侵,樹葉調零,那瘦脫了形的枝椏孤聳聳地刺向夜空,卻也刺不穿這城市三更過後的那一種清幽冷寂。
——有酒豈可無歌?伴歌還需豔舞。
小筵桌前,只見歌舞方濃。
那是兩隊美人,共有十七八個,茜裙絹扇、粉頸嫣頰,正牙板輕拍、白苧步起。隨著夜色加深,只見歌聲舞態漸加柔靡。
廳中的銅爐內生著炭火,地上則鋪著細羊毛團花密織的厚軟氈子。那隊舞者步步柔膩,她們的汗水已細細地浸出在兩頰之上,一縷縷薰香便伴著那汗滴蒸騰而起,浸滿了整個花廳。紅燭之光映得舞者們臉上一個個粉滑脂膩,一支笙管低低地奏著《顫聲嬌》,舞者們頭上的蛾兒雪柳也正隨步而顫,宛轉生嬌。
那些舞者們正舞到折枝舞步,相互穿花,一時只見扇飛裙展,身上的薄衫隨風飄起,錯雜一室。如果不是那扇為了嫌熱、屋中過暖特意支起的雕花木窗裡還不時泛進一些寒氣,如此春光,只怕讓旁觀者都還以為是在一個春夜了。
距這雅緻小廳不過數丈的大門口耳房的屋頂,黑黝黝的屋瓦上,這時正伏了個人影。
耳房簷下懸著一對燈籠,但被屋簷遮住,倒襯得這房頂越發黑了。那人正凝目向這廳裡望著。廳中歌舞妖嬈,他卻沒看向那些歌舞著的美人。廳裡有幾人正在深宵小聚。主座之人常服小帽,身材微胖,手指上戴著個漢玉搬指,意態閒貴;打橫陪座的人卻身材適中,穿著件緋袍,下頦上長著部山羊鬍子,稀稀疏疏,看來極為精明幹練;下首三個俱是侍衛服色,衣呈赭黃,端坐凝定,很少說話,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