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的就是在這日月淹及,紅顏終歸零落的世路中那‘來、吾導夫先路’的勇慨!
只見她微一翻飛,已經出手,一出手就從廣袖中摸出了一把刀,那是袁老大贈之的‘佩環’。
米儼先一見到她的丰姿高態,眼中一亮,卻忽又雙目一紅,他知如姊此時已經拚了,這個一向淡定處世的如姊已經拚了!
‘當時拚卻怒顏紅’——就是這要一拚吧?
蕭如所出雖為刀,卻使的是劍式。這劍式遠不同於一般江湖技擊之道,卻如舞劍。
‘一吻江湖’果非尋常,何況已是‘一刎江湖’!
金日殫已驚於其來勢,他見機極早,面色黯了黯,‘咄’了一聲,金張門的‘拔鼎’之氣已在他丹田中疾提而起。
蕭如是要殺人,只聽她口中低聲吟道:“自妾容華後……”
……
自妾容華後,
隨王獵風塵。
孰知垓下戰,
斷送隴頭吟。
……
蕭如面色漸轉悽迷,手中刀意不斷,口裡也不輟微吟:
……
楚歌彌四野,
漢月攏三軍。
君戈空指日,
妾發亂垂雲。
廣袖舞危帳,
掠鬢念初心。
君且戰千古,
妾倦已十春。
江山餘一刎,
遺淚滿蒼裙。
此夕月華滿,
將以酬朱唇!
……
蕭如廣袖翻飛,一刀一式俱在歌吟中發出。刀名佩環,人擊月下。她真的倦了嗎?是誰忍心讓這樣一個女子染上如此倦態?米儼忽然發力,已運上他自幼習之於‘雙槍會’的‘無回槍法’。這槍法取意於直,一往無回。金日殫目中已露驚撼。他再不留情,一雙大手運起‘搏兔圖’中的功夫一下一下向蕭如與米儼砸去。
但此二姊弟已然同心。兩人同心,其力斷金。蕭如已知這世上最顧念自己的乃是米儼。她不能捨此一番深情,縱是身喪命殞,她也要給小舍兒留一個可以叱吒飛騰的‘今後’!
只見金日殫每一招擊出,雖凌厲難當,卻是她藉著身形攸快,每每搶先當那一擊。她喉中不斷有血咳中。那血花飛濺,但她刀勢擊抹之態並不暫斷。只聽她喝道:“你就是秦相最近用來要難為辰龍的那個難題?嘿嘿,讓他勝勝不得,敗敗不得,一個男人,身在朝中,果然有如許羈絆!”
——她心中一痛,想起袁辰龍會否在日後也時常這麼為自己偶有牽絆?這個世路太冰涼了,她要他為己牽絆。不是為了虛榮,而只為,在這冰涼的時勢中還能給他留下一點感念。
——而她一個女子,雖所念執執,自許高卓,就沒有牽絆了嗎?那她今夜所為又是為何?
只聽她道:“小舍兒,咱們今夜先了了你們袁老大難當之局。”
她訊息有時反較袁辰龍為快,所以已先知秦相以‘金張門’難為袁氏之事。
場中之鬥已至絕撒之時,蕭如歌聲已竟,她忽道:“小舍兒,且看如姊這一刀。”
米儼日後就是終此一生,也未忘記蕭如的這一句“小舍兒,且看如姊這一刀!”
那一刀,沸騰而出,卻其凝如冰,其豔如霞。那刀意中,有絕烈,也有嬌俏,沛然而香豔,如傾國一舞,芳華絕代。
只見蕭如不顧金日殫搏殺而至的‘摔碑鎖腕纏金手’,身形一擰,竟在他的凌厲內氣中欺身而進。然後,她一笑,那笑映亮了‘佩環’上的鋒芒,然後、她出刀。這是怎樣一刀?這一刀的悽豔凌厲,沛然難御,猶如在六朝煙水中擊來。那刀鋒一亮,瞬間照亮了蕭如的絕世姿容,風流爽慨。其哀感頑豔、感心動懷,就是窮米儼之一生也難將之忘懷。
那刀意無所顧及地向金日殫襲來。金日殫右手已按至蕭如腰上,那是個一觸幾可折斷的腰。但他只覺得右肩上一陣巨痛,那一刀已把他整個右臂卸了下來。但這已斷之臂所蘊之力蕭如也承受它不得,只見她身形如一根輕絲般已被金日殫擊出。
米儼神色一憤:你敢傷我如姊!!
他不顧金日殫搏命踢來的右腿,手中長槍一兜一打,竟直砸向金日殫左臂。
只聽一聲骨碎,米儼腹上雖中一腿,那一槍橫擊之勢竟已把金日殫左臂擊得寸寸而裂。金日殫雙臂竟俱廢於與轅門二人之一戰!
蕭如已高叫道:“吳公子,你來了嗎?”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