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人。」用嘴解釋很難讓他們明白,天香乾脆小心翼翼地從布包裡拿出一隻紙鶴,拈在指間。紙鶴正左右擺動著頸,她遲疑了一會兒,動手將紙鶴拆開。
即使知道紙鶴沒有生命,但是感覺它在指掌裡掙動,還是有屠殺生靈的罪惡感。
她將紙鶴攤回成一大張原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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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鹿玉堂?」鹿玉樓輕易便看出紙上的人是誰,因為畫得非常相似。
「只要紙上畫了誰,紙鶴就能找到誰。」天香補充。
「這種畫術我倒是頭一回聽見。不過用雞血來繪製,感覺就是邪門歪道——」
「是用我的血畫的。」天香糾正。這些血都是她一刀一刀從腕上劃出來的。
鹿玉樓和鹿玉倌難以置信地望著她。
「天香,我記得妳的布包裡除了一些衣物之外,其餘全是紙鶴。」鹿玉樓道。
「是呀。」天香點頭。
「全用血畫,不就用了妳一大缸的血?」那數量少說也有四五十隻。
「還好啦。」天香輕描淡寫。沒到一大缸,大概四碗罷了。
「妳就這麼想要找到鹿玉堂?」支援他們兄妹窮追不捨的動力是被人揹叛的仇恨,支援天香的力量又是什麼?
「當然。我一定要找到他。」天香對著血繪的男人道,像立誓一般,眼神放柔了,「他是怎麼樣的人,我很清楚,他做任何事,一定有理由,只是那些理由他不解釋。你們想想,一個不斷告訴你們,要拿生命保護主子的人,他為什麼會推翻自已說過的話?他如果真是懦弱的人,你們和他相處這麼多年,都沒發現嗎?要是以前他從不軟弱,從不說話不算話,更從不背叛,他現在逃避的舉止不是更應該讓我們存疑?他為什麼寧願讓你們誤解、讓你們追殺,他有什麼難言之隱?我只要這樣想,就好擔心他,擔心他是不是扛著太重的擔子,不讓人分擔,一個人快被壓垮……」
鹿家兄妹沉默了。
「是呀,大哥並不是怕死的人。妳還記得老主子有一回進京途中遇搶,大哥那年才十五歲,他一個人護著老主子,讓老主子躲進樹洞,自己守著路口,將整批賊人殺傷趕荊精疲力盡的他還是用長劍撐著身體將老主子帶回驛站,那次幾乎要了他的命,他也沒逃……」鹿玉樓慢慢回憶起來。
「那時!他回到驛站,瞧見了爹,他才寬了心,整個人倒了下來……我還記得,他的背上這插著五支箭!老主子找了多少大夫才將他那條命從鬼門關搶回來……」那麼多年前的景象,鹿玉倌卻是記憶猶新。不單是因為那時的鹿玉堂對她而言是最尊敬的兄長,對於八歲的她,鹿玉堂的存在遠比父兄這類的身分更為崇高。他教她武功、教她讀書、教她好多大道理。她常暗裡在想,長大後要成為他的媳婦兒……那時無知,不僅親兄妹永遠只能是親兄妹,在那當兒,她是迷戀著鹿玉堂的,所以見到他面臨生死關頭,除了心裡以他為榮,知道他沒辱了鹿家家訓,還更害怕他會死去……那時的難受,她至今仍牢記著。
鹿玉堂半點也不懦弱,更不怕死,否則要仔仔細細算出他捨命救過老主子多少回,那是十隻指頭也不夠的。
「他為什麼要揹著叛徒之名,也不願替自己辯解?」鹿玉樓與鹿玉倌望著彼此,問出同樣的疑惑。
不過在場沒有人能代替鹿玉堂回答這個問題。
「我只知道,我認識的鹿玉堂是那種明明自己也餓著肚子,但為了將食物分給人,他會故意做出嫌惡食物的模樣,用『我不吃了,給你』的方法將食物塞到別人手裡,而拿著食物的人,心裡暗罵他的挑嘴,但之後還是領會到了他的體貼。」天香說著。她就是那個嘴裡吃著他給的食物,心裡卻誤會他不懂惜福,等到下回又餓起肚子,再也沒有東西吃時,才會驚覺他那待溫柔細心的蠢傢伙。
一時之間,圍著火堆的人都沒再開口,只有木柴燒得晰叭作響。
天香將畫像又重新折成紙鶴,不過她折出來的紙鶴無法像斐知畫折得那般好看,歪歪斜斜的。沒想到那隻怪紙鶴居然吃力地擺動起翅膀。
「咦,還能動?我還以為拆了就成了廢紙哩……不是隻有斐大哥才能讓畫活起來嗎?」天香將歪紙鶴放在眼前端詳,歪紙鶴的頸子苟延殘喘地左轉右轉,垂了下去,像被人拗斷脖子一般。
果然,不是斐知畫,這畫術就失效了。
少了一隻紙鶴,就如同減少一次尋找鹿玉堂的機會。
她可以感覺到鹿玉堂就在不遠,放出了紙鶴,它們會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