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只有一尺半,只能走一個人……我們的兵士又沒有項人那種猴子似的身手……你再摸摸下面這大河,河水奔騰湧速,舟船是別想從頂上過,河上的橋也只是幾條繩索而已。我們想過對岸艱難,項人要過來可容易,順繩攀緣的速度跟人小步快跑似的……”
阿福坐在一旁不出聲,聽他們兩個在這裡談論,這也算是另一種形式的紙上談兵了。
窗外紫玫輕輕朝她招了招手,阿福回頭看一眼李固,他的神情專注,那種認真的神態……
忘了在那兒聽說,有人說,不管是什麼人,認真的時候,總讓人覺得尊敬,還有……
阿福掀簾出門,輕聲問:“什麼事?”
紫玫的聲音也很輕:“朱姑娘來了,想見淑人。”
阿福怔了一下,才明白這個朱姑娘是指阿喜。
“就她自己?”
“還有個小丫頭跟著她……淑人要見她嗎?”
“夫人今天進宮是吧?”
“是啊。”
阿福進屋的時候,阿喜很快站起身來。她今天穿著一件素花棉綾夾衣,頭髮梳成雙髻,笑容滿面,看起來仍是一派天真少女的模樣。可是阿福心裡微微一沉,步子也遲緩了一下,才邁進門裡。
她可不敢奢望阿喜是返璞歸真了。與上次來時截然相反的裝束和神情,只能證明……阿喜今天,必定有所求。
否則,她為什麼要巴巴跑來,還一副笑臉迎人的樣子?
她的笑容並未讓阿福覺得心情輕鬆愉快,阿福反而覺得心裡微微難受。
以前的阿喜雖然也會任性一些,不懂事的話也沒少說,可是她沒有什麼很深的心機,搶槍衣服奪些糖果也算不上害人。
可是現在阿喜的笑容,只讓她覺得難過而已。
現在就連最後的天真,阿喜也沒有了。
當然,阿喜要,相處起來反而會輕鬆的多。因為這樣一來,阿福不用心軟,她怎麼對別人,也就可以怎麼對阿喜了。
“姐姐!”阿喜盈盈一屈膝,手已經伸過來,拉住了阿福的手:“好些天沒見,我都想你了!”
“母親可好?哥哥好嗎?你怎麼一個人過來了?”
“我不是一個人啊。”阿喜指指一邊:“我帶著小栓呢。”
阿福的目光投過去。
那個怯生生的穿藍花布衣裳的小女孩兒就站那兒呆呆看著阿福,阿喜讓她行禮她好像也沒聽見。她長的黑黑的,看起來也就八九歲的樣子,要不是頭上紮了小辮子,看起來真跟個男孩兒一樣。不過眼睛倒是又黑又亮的,盯著阿福好奇的看。
一個小姑娘叫這個名字,聽起來實在是……不過鄉下取名總是為了好養活,越賤的名越是壓得住。這個栓字,明顯是個好意思,大概家裡人也是為了拴住她,好好長大不被病祟所害,才取的這個名字。
“這孩子挺笨的,不過莊裡面也找不著什麼好的了,她幹活兒挺勤快。”
“嗯,年紀還小,大了就懂事了。”
“母親怎麼放心讓你趕這麼遠的路進城來?”
阿喜一笑,阿福能看出她臉上還是施了脂粉的。阿福的眼力今非昔比,在宮裡待久了,雖然自己不用,對脂粉的好壞還是有些判斷力。宮裡的夫人和美人,用的是宮裡內製的脂粉,自然是上等的貨色,擦在臉上輕薄服帖,又香又勻又不會輕易脫妝。次一等的,也有自己制,也有託人從外面買的。京城裡有名的鋪子就那麼兩三家而已,阿喜用的顯然就是其中一家出的。一盒粉差不多要一貫,一貫半錢,可決不便宜。以現在朱家的家境來說,阿喜用這個粉,未免奢侈了。
“噯,也就再趕這一次,咱們家又搬回來了。”
“贖回老宅了?”阿福極其意外。
“不是……在荷香巷找了一棟屋,這幾天就搬回來。”
“荷香巷?”
“嗯,在平惠坊。”
在外城,但是那地方的屋比原來阿福家住的房子應該還貴的。
“在城外住的好好的,為什麼突然要搬回來了?”
“什麼好好的……”阿喜沉下臉來嘟囔了一句,隨即又笑盈盈的說:“姐姐現在是貴人,我們住鄉下,一來不體面,二來也來往不便啊。住到城裡來,有個照應多好?姐姐要回家也方便,我們要過來探望也方便啊。”
她這一口一個姐姐,叫的阿福覺得渾身不自在。
她以前哪會這麼口口聲聲的說好聽的?差不多的時候總是喊她阿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