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二年,便做了安徽按察使,又升湖北布政使,同治九年便擢升巡撫。同治十一年,曾國藩病逝江督任上,何璟正做江蘇巡撫。他上疏朝廷,請求為曾國藩在江寧立專祠,一時朝野都認為他體恤功臣,能仗義執言。
官場跟軍營差不多。再樸實的鄉巴佬在軍營中呆久了也會變成兵油子。若要使軍營常有生氣,便必須不斷地退去兵油子,補進鄉巴佬。同樣,再有血性的書生,官場呆久了,也會被磨光浸疲,直到從頭到尾都磨得光光的,浸得黑黑的,燻得蔫蔫的,當然也有不老松、常春藤,但古往今來都很少見到。可惜的是,官場有官場的規矩,不能像軍營一樣時常吐故納新,故而官場朝氣少,暮氣多,銳意進取者少,因循塞責者多,廉潔自愛者少,同流合汙者多。這也真是無可奈何的事!
何璟年輕時也曾踔厲風發過,如今年過六十六歲,封疆大吏做了十四五年,早已做煩做膩了,當年的上進之心蕩然無存。
上個月,懷著振衰起疲、一展抱負之心的張佩綸奉旨來閩會辦軍務。這位名滿天下年方三十六歲的都察院左副都御史,以天使的身份面對著包括何璟在內的八閩官員。因為張佩綸一向敢於參劾大員,故他一到福州,便有人投匿名狀,告福建提督在元貪墨荒謬,列出了四大罪行。張佩綸為著要建立自己鐵面無私的清官形象,立即查辦,沒有幾天便一一查實。他將彈劾書專遞京師,在元被交部嚴議。身為總督的何璟有疏忽之失,也在彈章中被附帶指責了一句。何璟由此知張佩綸得太后特別寵信,飛黃騰達在指日之間,便乾脆將閩浙軍務防務大事都交給張佩綸,由他做主。基隆戰爭爆發後,他來到福州城外三十里的船政局。
這個船政局正式的名稱叫做福州船政局,因局址在閩江馬尾港,故習慣上都叫它馬尾船政局。同治五年由當時任閩浙總督的左宗棠所創辦,是與江南製造局、金陵製造局同時期開辦的官辦洋務企業。江南局重在造槍彈,金陵局重在造機器,馬尾局則專造輪船。馬尾局聘請法國人日意格為總監督人。三十年來,在左宗棠、沈葆楨等人的督理下,已造出了萬年青、安瀾、飛雲、伏波等十餘艘兵輪,裝備著南北洋水師。眼下,該局已有造船、模型、裝備等二十個車間,三座船臺,一座鐵船,共有人員三千餘,並設立了船政學堂。中國海軍史上的一些著名人物,如嚴復、鄧世昌、劉步蟾、薩鎮冰等人都是船政學堂畢業的學生。顯然,馬尾船政局是當時閩浙最大的洋務企業,也是全國最大的一批洋務企業中的一個。海域軍情緊急,馬尾局便成為第一個重點保護的物件。
常住該局的還有一位船政大臣何如璋。何如璋是一個庸吏。擺架子,謀私利,這一套他都行,若論真才實學,卻和大多數官場人物一樣胸無點墨。
海疆風聲一緊,他就巴不得有人來替代他。現在,張佩綸神氣十足地來到馬尾,何如璋則有獲救的感覺。張佩綸拍著胸脯對何如璋說:“有我在,你就放心好了。洋人我是琢磨透了,他們一貫欺軟怕硬。我張某人的硬漢子是出了名的,諒他們不敢胡作非為。”
作為船政大臣,何如璋對洋人的品性和軍事實力還是有所知的。他心裡想,洋人難道還會怕你張佩綸這個硬漢子?也未免太狂了吧!他知道戰爭一旦打起,局面一定不妙,眼下正需要有一個人自己挺身來做出頭鳥,將來好代他承擔責任。
他以滿臉信任的姿態說:“張大人,您是太后派下的欽差大臣,何制臺都把閩浙軍務大事交給了你,我自然沒有話說的。馬尾船政局如何克敵制勝,就全聽您的指揮了。”
論職守,何如璋是船政局的主人,論資格,遠在張佩綸之上,張佩綸生怕他不聽調遣。現在聽他這麼說,恰合心意。張佩綸正要借這塊地方好好施展自己的軍事才幹,便毫不客氣地說:“這段時期,馬尾船政局一切就交給我了,我雖不贊同用上千萬兩銀子建造這個船廠,但既已花二十年建成了這個規模,這船廠便是國家的一筆財產。我身為福建軍務會辦大臣,有責任保護它。何大人,你放一百個心,船廠在我張某人的手裡必定安然無恙!”
“好,好,張大人文武全才,年輕有為,我放心。”何如璋點頭彎腰地笑說,腦子裡想起了一樁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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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諒山大捷(4)
六月初七,法國海軍中將孤拔接奉政府的密電後,率領一支由八艘艦艇組成的龐大船隊,突然出現在閩江入海口,從指揮艦上放下一隻小快艇。小快艇開足馬力,溯江而上,很快便來到馬尾港,被船廠巡邏人員攔截住。“我們是法國船隊。”快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