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的,問:“這就是名字嗎?”黃繡球接來看時,正是“畢強字去柔”的五個字,便說:“我沒有這樣名片,也沒有什麼表字,請你就代我寫一張,並起一個表字出來,如何?”畢太太道:“表字沒有何妨?我也沒有這樣的空白片紙,替你拿洋紙裁一個,你自寫一個名字在上面,交與我就結了。”黃繡球說:“我的字斷不能寫,還請代寫為是。”
這裡女賓主三人與一班婦女方在敘談,聞得張先生從臥房內呼喚他妻子說道:“黃嫂子在這裡,黃通理先生來了沒有?”他妻子答道:“今日未來,可要請他一聲?”黃繡球介面道:“前幾次,他原有話要同張先生面商,只因貴體違和,未得晤敘。明日如果張先生精神好些,我回去叫他來請教些就是了。”張先生說:“沒有別的,我想起前次通理先生要捐辦學堂的事,這具稟捐款,是極容易的公事,倒是學堂章程,一時難定。我們舍親畢太太,他曾在外國學堂讀書多年,雖是習了外國醫的專門,卻於中外普通學問,很講求過的,湊巧好請通理先生大家談談。”畢太太聞此言,又謙說:“我也只得一知半解,不懂什麼。方才聽我黃妹妹敘他的近事,真可謂女志士,非我所及。我們兩人現已認為姊妹,等我回去一趟,再出來,說定與他幫忙,是我女子們可盡的義務、可達的勢力,斷不敢放棄推諉的。”黃繡球道:“原來姊姊尚有如許才學,不肯自露,更叫我自覺粗鹵,論起來就該拜姊姊為師了。姊姊在此,既須為張先生調理病症,又急欲回府,不免有點煩冗,倘還能留些空兒,明日我再同我家通理來聆張先生的教,順便請姊姊再指示些。”
張先生聽說道:“如此甚好,你二位也不必客氣,明日通理先生來,商量定了,我等一兩天也就要進省辦公,打聽辦學堂的文書幾時發出來,便可乘機具呈。”黃繡球說:“外面告示是已經出了。”便把黃通理所說的告示大意,告之張先生。張先生道:“這兩日正在考決科,怎麼那辦警察學堂的告示也出來了?我在病中,可就不得個信兒。據這告示的意思,真不上緊,真是那句話,要等上司催下來,再拿無款可籌四字搪塞。如今我們捐款請辦,定可批准。所怕題目太大,捐的人獨力難支。通理先生想先辦一個私立家塾,也是不錯。既名家塾,更由得我們自定規模,自立派頭。這是畢太太優於佈置的,包管與通理先生見了面,一定意氣相洽,有說有商量的,其事易成。”黃繡球不勝歡喜,又談談說說的。外面報道黃先生家打發人同小轎子來接了。黃繡球道:“我是要走,不要坐轎子。”遂回絕轎伕,叫來人領了他兒子,辭了張家,訂期明日再見。
回至家中,黃通理先問張先生的病情如何,黃繡球告以一切。黃通理也十分興會,說:“張先生病了這一個多月,還把我們的事切切在心,可見實是個熱心熱腸的人。”說話之間,天色近晚,那黃繡球的房分兄弟找了上門,不免敘些寒暄禮節,帶了些廣東澳門香港各處的土物送來,問道:“姊姊今日與畢太太談了這一天,可提起我沒有”黃繡球道:“這不便就提,看畢太太為人極好,想必平日待你必不是那薄情仗勢的。他叫你什麼名字?你可仍舊是小時候的名字麼?”那人道:“我自從賣為豬仔之後,就被他們改叫做唐順仔。去年跟了畢太太,也就仍舊叫唐順仔。”黃繡球說:“你小時的名字,可還記得?”那人道:“我小時候名字叫復華,怎麼會忘記呢?”這復華與黃繡球、黃通理又各自細談了好些。
末後黃繡球說:“畢太太在這幾日內須動身回府,你且跟著他同去。隨後我只說有個兄弟,自小分散,聞得在他那府上相近一帶,寫信託他訪求,那時再作個巧相逢,始為光儻。”復華道:“甚好,今晚來得已久,我要去了。我已是無家之人,可憐飄泊十幾年,得此意外歡敘,還要姊夫姊姊念著父母之情,格外看待。我積蓄得外國金洋百餘元,藏在身邊。內地既無可換,明日想送來姊姊這裡放著。姊夫要有正用,儘可託人到上海去換了使用。大約合著本國洋錢,也有一千多呢。”黃通理問:“此項為何向來不存放畢太太處?你跟他年把工夫,為何積蓄得這多?”復華道:“一半是辛苦攢聚的,一半是傭資賞資。在廣東原是放在畢太太處,臨走時,他說他到東到西,行蹤不定,途中或與我分散,交給我自己收存。畢太太他的款子,也不多,也是胡身帶了走的。”黃繡球道:“這個你交放於我,原可放心,惟如今既仍跟著畢太太,萬一他問起你來,不實說,就難以支吾;一實說,倒不好,不如你還帶著為是。再者,我明日同你姊夫還要到張家會畢太太,你仍不要露面;便露面,不要露出神色來。”復華答應著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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