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路後,我把車速加到八十公里。
那孩子沉默一會兒,然後說:“要殺害七個人,可要點膽量。你使過槍沒有?”
“我想差不多每個人都使過槍。”
他露著牙齒,嘴唇抽動了一下:“你有沒有拿著槍對著人?”
我瞥了他一眼。
他兩眼明亮:“有人怕你,那種感覺很好,當你手中有槍時,你不會覺得自己低人一等。”
“是的,”我說,“有了槍,你不再是個矮小的人。”
他的臉微微紅了一下。
“只要有槍,你就是世界上最高的人。”
“殺人要有很大的膽量,”那個少年又說道,“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
“那些遇害的人當中,有一個是五歲的孩子,”我說,‘對這件事你有什麼話說?”
他舔舔嘴唇:“那可能是個例外。”
我搖頭:“沒有人會那麼想。”
他的兩眼有一會兒似乎顯得有些疑惑不定:“你想,他為什麼要殺害一個孩子?”
我聳聳肩:“那很難說,他殺了一個人,另一個,又一個,也許過不了多久,所殺的人是誰,在他看來已沒有什麼不同了,男人、女人甚至孩子,統統都一樣。”
少年點了點頭:“那樣一來,倒養成了一種嗜殺的習性。”
他沉默了五分鐘:“他們永遠逮不到他,他太聰明狡黠了。”
我凝視了他兒秒鐘:“你怎麼會這麼認為?要知道全國人都在找他,每個人都知道他長的什麼樣子。”
少年挺了挺單薄的雙肩:“也許他不在乎,他做了他必須做的。
現在他名聲大噪了。”
我倆彼此沉默不語地行駛了一段路程,然後他扭了扭陷在座位中的下身,問道:“你在收音機裡聽過有關他的相貌描述沒有?”
“當然聽過,”我說,“上週以來一直在聽。”
他好奇地看著我:“你不怕我就是那個人,你還讓我搭便車?”
他的眼睛一直盯在我身上:“我的相貌符合收音機中的描述。”
“不錯。”
路在我們前方延伸,兩旁是空曠的平原,沒有房屋,沒有樹木。
少年咯咯地笑了起來:“我看起來就像兇手,每個人都怕我,我就喜歡這樣。”
“我希望你樂夠了。”我冷冷他說。
“兩天來,我在這條路上被警察逮捕了三次,我差不多和兇手一樣有名了。”
“我知道,”我說,”我想你會更有名。我早就想到,我會在這條公路上找到你。”說著,我降低車速,問那個孩子:“我怎樣?我也符合收音機裡所描述的嗎?”
那孩子嗤之以鼻地笑了一下:“不符,你的頭髮是褐色的,而那人是紅色的,和我的髮色一樣。”
我微微一笑:“可是,我可以染啊!”
當那孩子知道將會發生什麼事情時,睜大了驚恐的雙眼。
他將成為警方正在追捕中的那個兇手槍下的第八個受害人。
《 完 》
第三種可能
離開墓園之前,他回頭望了一眼灰色的墓碑。墓碑四周長滿了喬伊娜生前最喜歡的黃色菊花。然後,他拖著疲憊的身軀,爬上破舊的小貨車,向自己的家中駛去。他與喬伊娜在那個家中一起生活了八年。
這一天是冷冷的四月下午。時已近黃昏。
他開車穿過空曠的田野和稀疏的樹林。本來這一帶的風景很美,喬伊娜生前最喜歡這裡了。可是現在被採石者東一堆、西一堆的殘石弄得七零八落。
抵達鎮邊時,他停車在老湯姆的加油站。他感覺低落的心情稍微好了一點。每次進城,他都倍感壓抑,出城的感覺還不錯。老湯姆走到站前,友善地招手。他把車開到一個油管前,停好,下車。
這時,一輛黑色的大轎車也湊了上來。他記得這輛車一直跟在他後面。
大轎車裡坐著三個人。他一見到這三個人,心情又馬上惡劣起來。這三個全都是城裡那種粗野傲慢的傢伙。
三人中有兩個二十多歲,蓄長髮,穿彩色流行裝。第三個人單獨坐在後座上,年歲稍長,大約有四十多歲,穿得要保守些。他們全都面無笑意,一臉的傲慢冷酷。兩個年輕人走下來,分左右站立,眯著眼睛打量著他和湯姆。
年輕的一個歪了歪嘴角。“給加滿最好的汽油。”說話的態度好像根本不屑於開口,最好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