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伏在樹下小憩,灰大毛被餅噎住了,又是捶胸又是伸脖。
白日沒有動靜,那妖怪多半也是晝伏夜出喜陰不喜光的。
我睜開眼,林中靜寂,夕陽西斜。
灰大毛睜著他的一雙小眼兒左瞟右看,我覺得他那個尖尖的頭,小小的眼,若是把鬍子留起來,那可真是……尖嘴鼠腮……
“到我身旁來。”
鬼馬和灰大毛都安靜的湊過來,我抬起頭,透過樹葉的縫隙看著頭頂最後一線即將消失的太陽光亮,嘴角微微彎起,一抬手,晶瑩的蛛絲朝上疾射。蛛絲去勢極快,帶著一道呼嘯的尖厲風聲。
頭頂的樹枝樹葉嘩啦啦一陣晃去,我手指撥弄蛛絲控制著它改變方向,灰大毛抱著頭,把自己儘量縮起來,甚至想讓自己鑽到鬼馬的腹下去。
我搖搖頭,蛛絲繞了一個圈,倏的化為一個光點又收了回來。
“師,師,師傅,是不是那妖怪來啦?”
“沒來,剛才是它在試探。”
灰大毛最關心的問題是:“師傅,你和它誰厲害?”
“笨蛋大毛,要是它厲害,你說它會一試即走麼?”
“對對,它一定沒有師傅你厲害!”灰大毛點頭:“那師傅,咱趕緊上路吧?”
“嗯,好。”
鬼馬又拉起車,灰大毛揮揮他的尾巴充當馬鞭,捲來捲去的自己抽空氣抽的啪啪響:“駕駕,上路啦。”
忽然前方一黑,象是平地上陡然冒起一層霧。
一個模糊的黑色長形……在霧裡現出影子來。
“這位姐姐有禮了。”
聲音倒是脆脆的,不過我完全沒耐心應酬它。
“別擋著我的去路。”
“姐姐不要誤會,我只是想請教一句話。姐姐法力高深,遠非我所能及。想必姐姐的見識也一定更廣博……”
灰大毛鼠假虎威的說:“喂,我師傅說了,你別擋我們的路,快讓開。”
我問:“你想問什麼?”
“這是我的一個疑難。請問姐姐,屍毒,金石之毒,草木之毒,三者合而為一,卻如何並不比三樣毒單獨分開更有效力?”
呵,這妖怪。
我注目那團黑霧:“想請教於人,也得有些誠意,藏頭露尾算什麼。”
我屈起中指,以拇指相扣,向前彈出一團勁氣,那團凝聚的黑霧被狂風勁氣吹的四散無蹤,露出中間那個裹著黑布的骷髏狀的妖怪來。它的身體並不全是白骨,有些地方有青灰的皮肉遮擋,臉上有一層灰白的象發麵糊糊一樣的東西,即使對審美特別沒研究的灰大毛,也嫌惡的朝後再縮了縮。
“哦……”我看出來了,看出來的同時沒來由的覺得好笑和荒唐。
盤絲大仙遇到了白骨精……嗯,難道我應該順應潮流收它為徒嗎?
打住打住,我沒那麼閒。
再說這個屍毒猛烈,心性難測的妖怪,我實在喜歡不起來。
既然是一具人骨,生前之事不知道她還記得多少。世上白骨多了去了,可是有怨念有毒效能成精的可是沒有幾個。我家的鬼馬不算,它是愛自由有靈性的馬鬼,披上張有法力的獸皮,變了只鬼還是繼續它熱愛的奔跑事業。這個白骨精卻十分專注的鑽研魔功妖法和用毒,不是一回事。
“毒也有性,你既然是白骨成精,那麼也是趨陰避陽的了?”
“是,這是自然。”
“毒性有陽性如火的,也有陰寒如冰的,你弄各種毒,未必哪種都適合你用。我對這些毒不喜歡,只勸你一句,貪多嚼不爛,多不如精。”
它恍然,朝我拜了一拜:“多謝姐姐賜教了。”
“先別忙謝,我也有事問你。你生前何人?因何而死,葬於何處?是怎麼練得的法力?”
“姐姐見問,我不敢隱瞞。我十六歲即亡,全家二十二口都被仇人殺死,我被棄屍于山澗深潭之中,潭水陰寒,過了百年,我漸得了法力,開始修煉。”
我問:“寒潭?在何處?”
它回手一指:“就在那邊山中。”
我轉頭看了看,點頭說:“好,我們要趕路了,你讓開吧。”
它恭敬的閃到一旁,灰大毛一邊嘟囔:“我家師傅心情好,不計較你冒犯還指點你,你就不鹹不淡的謝一聲就完了……”
“大毛!”
“是是是,我不說話了還不行麼。”
鬼馬撒開四蹄,馬車向前疾馳,一眨眼就把那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