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的不忍。就像是對那些信任著他們依靠著他們的自己國家的百姓的一種背叛。
如今,他已能像是當年的將軍一般‘冷血’。也可以親口下令屠殺一座城池的所有百姓。只要敢進犯大承者,他對他們沒有半分的憐憫。
如今的流沙國也一樣。所以他並不反對方笑語那所謂屠國的命令,特別是在他親眼看著五萬將士慘死的情況之下,他絲毫沒有覺著這個命令有多冷血。
不僅僅是他,那剩下的二十幾個受傷的兄弟也都不曾認為這命令有什麼不對。相反,他們巴不得對方都死絕了,從此後這世上再也沒有任何一個流沙國的人存在在這個世界。他們之所以驚訝,不在於方笑語下了屠城的命令,而在於這個命令是方笑語下的。
方劍璋很清楚這樣的命令說起來容易,可一旦真的親眼見到那屠城的慘狀,心中必會留下揮之不去的陰霾。
當他親口下了第一個屠城的命令後,他終於體會到了曾經將軍所說的那些話的含義。
夜裡無數次被噩夢驚醒,總覺得身邊全是因為他的命令而死去的人的魂魄。他們露著猙獰的神情,一雙帶著仇恨與不甘的眼,就那樣揮之不去的留在他的身邊,成為一道道枷鎖。
即便他在此之前已經在戰場上殺過無數的敵軍,甚至從什麼都不是的小小士兵一路平步青雲成為了新的將軍,可屠城之後,聽著對方百姓的慘叫聲,他依然有一種震懾了心靈的痛感。
所以至少,至少這樣的命令該由他親口說出,而不是他的女兒。他知道方笑語並未上過戰場,那看似輕而易舉說出口的‘屠城’二字究竟有著什麼樣的分量,她或許還不能理解它的沉重。
“命令自誰的口中說出又有何干系?爹,這五萬大軍的犧牲,我與你感同身受。我無法與你說明原因,可你相信我,我與你一樣,迫切的想要為他們報仇雪恨!血債需用血來償,流沙國只是第一個。還有邊城之中那些叛徒,還有背後指使一切的大周,還有那些隱在幕後下棋的罪魁禍首,我會一個個,一個個的,送他們去給地下那五萬兄弟賠罪!”方笑語將這五萬人與曾經的三十萬人重合了。
若是他們死在了戰場之上,是為了家國天下,為自己一腔熱血而死,她不會怨怪任何人,哪怕是在戰場上殺死他們的敵人。因為戰爭之中,除了龍椅上坐著的那兩個人,所有的棋子都無法用對錯去衡量。你的兄弟死了,他們也有兄弟死在戰場上。各為其主,無甚對錯。
可他們雖也是死在了敵人的手中,可起因卻是因為自己人的背叛。
這樣的死法,對他們而言是侮辱!
無論是曾經她手下的三十萬大軍,還是如今她爹手下的這五萬大軍。他們是一樣的。一樣死都不能瞑目!
“會很痛苦。”方劍璋沉聲說道。
“我知道。”方笑語堅定的回答。
我曾體會過那樣的痛苦。在我還是將軍的時候。在我手下還有三十萬兄弟的時候。
他們陪我走過了那段最難熬的歲月。所以我無所畏懼!
方劍璋突然就笑了。這是他方劍璋的女兒,巾幗不讓鬚眉的女兒!
雖然不知她為何而下了屠城的命令。不知道她感同身受的原由所在,可是她的到來,讓他看到了為五萬將士報仇的希望。
這是他方劍璋的女兒!是他生命的延續!她為這五萬兄弟報了仇。就等於是他親手為這五萬兄弟報了仇沒有區別!
如今他慶幸有這樣的女兒。
“可還有酒?”方劍璋笑著問煜如煙,煜如煙搖搖頭道:“沒了。我只帶了方才那一罈酒……我這就下山再買些回來,將軍總算是笑了,是值得慶賀的事情。”說著,煜如煙立刻小跑著離開,臉上也洋溢著笑容。
所謂對於方笑語屠城命令的恐懼,早就淹沒在了方將軍重新振作的喜悅之中了。
“煜姑娘已經離開了。爹你故意支開煜姑娘,可是有話要與我說?”方笑語同樣也高興自家老爹能夠重新振作,於是笑說道。
方劍璋重新坐在了地上。拍拍他對面的地面,示意方笑語也坐下。方笑語也不扭捏,剛剛拍乾淨的衣裳也不去管它會不會重新髒掉,豪邁的一屁股就坐了下來。
太子似乎也被方笑語的屠城命令給驚了個不輕。可震驚過後。他卻從方劍璋的振作之中重新找到了前進的方向。
是的。他是太子。是國之儲君。是未來的皇上。
這些事他從前都知道,卻從不知道這些稱號,這些頭銜,這些權利究竟有著什麼樣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