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感到熟悉,真的。”李淑兒把兩人再次相遇時的情況說得更清楚,有助於他引導班梓恢復記憶。“她看見不破的時候,也有出現片刻的恍惚。”
“是嗎?”路不絕垂下眼,心裡有些動搖。
“這都是好現象吧。”
“應該吧。”他抹了抹臉,“我現在用的方式是引導加操作制約,所以故意帶她回到這個家,憑藉她以往的習慣喚醒她的記憶。當她開始發覺自己出現原本不屬於自己的動作時,會連鎖帶動她的思緒,刺激她的記憶……但是我現在開始懷疑,這麼做對她到底好不好?”
“當然好啊。”她不懂有哪裡下好?
“是嗎?”他看著落地窗外深沉的黑幕,“如果她恢復記憶,記憶卻停留在最痛苦的時候,怎麼辦?
“你會在她身邊啊。”
“催眠不該用來操縱人心的。”雖然只要反應太大足以造成她第二次傷害時,他能夠再次催眠讓她重新來過,但誰敢說沒半點後遺症?
“不是,我說的是你在她身邊啊,只要有你在,她就安心了。”當初阿梓會出事,也是因為他下在身邊。
“但是,我已經不是我了。”粗嗄的嗓音吐出滿腹苦澀。
天可憐見,他是如此地想要靠近她,想要抱著她,想告訴她別再叫他醫生,叫他的名字,叫他不滅……但他不能。
“胡說什麼?你還是你啊,你是路不……”李淑兒頓住,不知道該叫他路不滅,還是路不絕。
他淡淡勾出苦笑。“如果小梓恢復記憶後發現我變成這樣,誰有把握她的情緒可以無波不動?”
每一步棋他都下得萬分小心,就怕一個差池,一切化為烏有。他不怕從頭來,伯的是連從頭來的機會都沒有。
“那你想怎麼做?”
“靜觀其變。”看他能將小梓的記憶引導到哪一個段落,再決定下一步該怎麼走。
“可是,店裡已經有熟客認出阿梓,每一句話對她而言都具有記憶殺傷力,你覺得她還可以繼續到我店裡工作嗎?”李淑兒擔憂刺激過多反而造成反效果。
“這是早就預料到的事,等她病好,看她意願再決定。”他沉吟著,“我現在比較擔心的是,當她醒來之後,記憶會恢復多少,或者是對那些熟客跟她的對話有多少疑惑。”
他擅長安撫人心,唯獨面對她時,他應付得無比艱辛。
只要她能夠安好,他可以放棄一切。
他的未來並不是非要她不可,但是卻非要她平安幸福地活下去不可。
這是他最大的讓步和底限,也是他愛她的方式。
她是他的寶貝,是唯一能傷他的利刀,也是唯一能救贖他的天使。
“呵呵呵,”
班梓是笑著醒來的。
她笑什麼,她也不知道,但這份濃密的喜悅還深鏤在心間,不斷蔓延。
“你笑夠了沒有?”
粗嗄的嗓音是戲謔的調調,讓那張帶笑的粉顏更加燦爛。“醫生。”她嬌軟喊著,看向坐在床邊的他。
路不絕垂眼凝睇她,摸她的額。“明明退燒了,怎麼笑起來還是有點痴傻?”
“喂!沒禮貌。我是病人耶,你就不能對我好一點?”
“瞧瞧到底是誰不聽話,害自己變成了病人,逼得我不得不照顧?”
“……真會計較。”班梓咕噥著。
“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他準備了感冒藥和蔬菜粥。
“沒,只是覺得頭有點昏,還有喔,我跟你說,我剛才夢到……”話到一半,驀地打住。
她夢見什麼了?
明明是很開心、很熱鬧的夢,剛剛明明還記得的,怎麼一下子就忘得一乾二淨了咧?
“嗯?”他瞥了她一眼,扶起她坐好,把碗遞到她手中。“吃點東西,準備吃藥。”
把粥接過手,班梓不再回想夢境,直瞅著他。
“……你照顧了我一晚?”雖說沒有他親手喂粥的高等享受,但一夜睡下來,她依稀感覺到有人不斷地觸碰她的額,替她擦汗,在她耳邊呢喃。
看看手上的粥,是他親自為她熬煮的,她就忍不住開心。
“託你的福。”路不絕撇開唇,要笑不笑的。
“明明就很關心我,還在那邊裝……”她吃著粥小聲嘀咕著,又突地想到——“對了,是誰送我回來的?”
“我。”
“你?”她瞪大眼,“你不是不外出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