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村裡人尤其是那幫老太太,速度和效率確實夠高,在我們的想象中,本以為這樣的推遲和拖延,得到這樣的一個暫時性的結果,那起碼得拖延到一個月甚至兩個月以後,可沒想到短短五天時間就成了這樣。
這也沒辦法啊,那幫老太太攛掇著村裡人每天都登門談修廟建廟的事兒,我們哥兒幾個家裡每天都要迎接四五次這樣的談判隊伍,您說,這速度能不快麼?
對於我們村兒這幫老太太,您佩服麼?
晚上常雲亮來的時候又給我們帶來了一個訊息,銅鎖他娘和幾個老太太當天又找到了姚京家,因為她們覺得姚京爹姚名堂兩口子以前對於廟宇很是信奉和尊重,絕對是打心眼兒裡害怕的,所以只要嚇唬嚇唬他們,絕對能從他們家裡開啟口子,讓姚名堂先拿出錢來,只要有一戶先拿出錢來了,那剩下的就好說了。
可她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在金錢和神靈的抉擇中,姚名堂兩口子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對金錢的忠誠和吝嗇,他們比任何人多在乎錢,要想從他們兩口子手裡扣出點兒錢來,簡直比登天還難。
迫不得已下,老太太們亮出了殺手鐧,警告姚名堂,要是再不拿錢出來,想要拖延下去的話,那對不住了,咱們可不看街里街坊的面子了,非得把你們告到法庭上去。
姚名堂害怕了,他認為自己家孩子拆了村裡的廟,就該賠償的,於情於理,這都是應該的,一旦告上了法庭,弄不好咱還真就得出了錢還得蹲監獄……兩口子一合計,要不,咱們把錢拿出來吧,認個不是,服個軟,破財消災嘛。
不過姚名堂在最後多了個心眼兒,他實在是捨不得掏錢。他去找村支書了,村支書常忠他的兒子常雲亮也參與了這次轟動全村的拆廟事件,就屬常志書家裡錢多,他們家若是掏錢了,咱二話不說,如果他們家不掏錢,仗著他們家錢多上面有人,能夠逃避法律的制裁,那咱就得說道說道了,您得把我們家兒子也給保住了,不然沒完。
找到人家常志書家裡的時候,常忠一聽姚名堂的來意,冷笑著說道:“那幫老太太們還想告咱們?好啊,讓她們告去吧,我早就想著告她們呢,礙著街里街坊的面子,她們也都這麼大歲數了,不想讓她們蹲監獄,還想告我們?告去吧!到最後蹲監獄的是她們。”
“這是為啥?”姚名堂丈二和尚摸不著腦袋了。
“為啥?她們這是宣揚迷信思想,搞封建活動!”常忠理直氣壯且義正詞嚴的說道:“咱們國家的法律明文規定,不準宣傳迷信思想,更不能搞迷信和封建活動,誰宣傳迷信思想搞迷信封建活動,就要堅決的打倒她,消滅她!”
“真的?”姚名堂有點兒不相信,他說:“文化大革命都過去好幾年了,國家應該不管這種事兒了吧?”
常忠瞪著眼憤怒的說道:“你懂個屁啊?我說姚名堂,是你懂得多還是我懂得多?要不要咱們村兒這個支書你來當啊?”
“不敢不敢,我咋有那個當支書的本事呢?您懂得多,自然是您懂得多,我這不是來向您請教了麼?”姚名堂立刻點頭哈腰。
常忠滿意的點了點頭,溫言細語推心置腹言辭誠懇的說道:“文化大革命過去了不假,可迷信思想的殘留還在啊,咱們國家雖然說信仰自由,那是對於合法的正規的宗教信仰尊重,對於這種害人的迷信思想,那是堅決要打擊的,知道這是什麼麼?這往嚴重裡說,就是邪教,邪教你明白是啥不?還記得六零年白姑教麼?那就是邪教……”
“知道知道。”姚名堂聽了白姑教就禁不住打起了寒顫,乖乖,這麼大的罪過啊,那可是反革命反黨反國家的,那是造反啊!
回頭一想姚名堂就直起腰來了,我害怕啥啊?我又不是邪教組織,我以前,以前去燒香磕頭,那也是被邪教組織給逼迫的啊,咱們國家的政策一向都是首惡必辦,脅從不問,受矇蔽無罪,反戈一擊有功。
姚名堂回家的路上,心裡想著要不要反戈一擊呢?後來他一想,唉,算了算了,都是鄉里鄉親,街里街坊,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咱就不去告發她們了,都那麼大歲數了挺不容易的……不過,哼哼,別把老子惹急了,敢告我,想害俺們家人的話,就別怪俺姚名堂不認街坊鄰里的親情了。
他壓根兒就不知道,其實常忠也不知道這事兒如今的國家法律到底管還是不管,不過他知道,拆廟這種事兒,讓那幫老太太們去告狀吧,一準兒沒人受理,甚至還會當這幫老太太們有病呢,況且,常忠吃定她們只是嚇唬姚名堂呢,告狀?那幫老太太知道怎麼告麼?她們懂個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