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上,是濱河風景的一座小型別墅,河面上蕩著木葉般寂靜的烏篷船,幾株似絮非絮似荻非荻的銀白色植物從畫面表層剝離開來,隨風搖曳著,河濱對岸,是那座銘刻在她記憶最深處的那幢別墅,歐式的錐塔與巴羅克風格的圓廊,裝飾與實用兼具,一點也不顯得做作。
別墅的顏色是青灰色的,偏近於暗冷的色調,更襯托出了這座建築物的冷竣風格。
暗灰色的建築下是一條碎石子鋪成的小徑,轎車、涼傘、坐在涼傘下啜飲啤酒的男人女人,一個揹著挎包的女人獨自從遠方走來,她的身上跟著一條形狀不是太清晰的動物,多半是狗,也只能是狗!
別墅的門敞開著一扇,另一扇似開而非開,門上那獸吻鐵環真切得彷彿你伸出手來就能夠拉開這扇門。
二樓上分佈著幾個星形的視窗,一二三四,左右各兩個窗子,都緊緊的關著,三樓只有兩個窗子,也都關著,但其中一扇窗子裡玻璃上露出一個女人的臉,那個女人目光呆滯,似乎正極力的從一種說不清楚的可怕狀態下掙扎出來,正向外疾聲呼喊著。
一看到三樓窗子裡的那個女人,林紅的胸口就象是被鐵錘重重的擊了一下,她不由自主的踉蹌後退,面色慘白,唇無血色,指著牆壁上的油畫的手指激烈的顫抖個不停。
儘管畫面上三樓的那個女人面目模糊不清,但是她知道那個女人是誰。
那是她!那是她!!那是她!!!
那是她在十幾年前就已經知道的今天的她!!!
8)
林紅出生在距台州二十里之遙的一個小城鎮,城鎮的名字叫紀家落,應該是當年一個由紀氏族人聚居的村落髮展而來。歷經幾十年的沿革,紀家人都已風吹雲散,林紅印象中只記得一個蒼老得不能再蒼老的老人。
這個老人獨自居住在一幢泥土屋中,替一家機械廠做門房守更,他的耳朵聾得厲害,就算是當著他的面拼命打鑼他也聽不見,但這不妨礙他成為一個優秀的守更人,因為到了晚上他就不睡覺,拿一隻手電筒滿廠院裡轉來轉去,時不時的還大喊一聲:“出來吧,我已經看到你了,再不出來就把你逮起來!”這樣他一喊就是喊一個晚上,喊得小偷心煩意亂,沒辦法跟聾子一般見識,就再也不打廠子裡那幾塊廢鐵的主意了。
紀老頭還有一個毛病,他哆嗦,拼命的哆嗦。
他全身都在哆嗦,不停的哆嗦,就連睡覺都在哆嗦個不停,總是把自己哆嗦醒了,所以睡眠狀態很差,因而哆嗦得更加厲害了。
紀老頭的哆嗦已經有年頭了,所以他練成了一種嫻熟的吃飯方法,能夠以準確的角度、恰到好處的力度把食物送進嘴裡,林紅見到他的時候就是這樣個樣子,看到這個老頭用哆嗦個不停的手把食物靈活的送進哆嗦個不停的嘴裡,再用哆嗦個不停的口腔協助將食物送下,那副樣子說不出來的滑稽。當時林紅以為爸爸帶她來看變戲法,咯咯的樂個不停,後來她才知道不是。
爸爸帶林紅去見紀老頭,是因為林紅在五歲之前總是做噩夢,她經常被自己夢到的事物驚嚇得嚎淘大哭,從夢中哭醒。
林紅的噩夢非常奇怪,總是一成不變的血腥駭人場景,總是先聽到一個可怕的腳步聲。
在夢中,沉重的腳步聲響了起來,自遠而近,挾帶著一種恐怖的力量。
腳步聲越來越近,對映著暗淡光線的牆壁上被投射下一個可怕的身影,林紅驚恐的掙扎起來,想躲開這帶著沉重壓力的陰影,但是她無論如何掙扎,都無法從這個可怕的夢境中掙扎出來。
她清楚自己失陷在一個夢中,卻無法喚醒自己。
在夢裡,她看到自己手腳被反綁著,陰暗的房間中牆壁上濺滿了磣人的鮮血,鮮血有的已經乾涸,有的仍然在緩緩流淌。四周瀰漫著陰森的腥冷氣息,那種氣息令人絕望。
腳步聲已近在咫尺,一個龐大的黑色陰影壓迫了過來。(霸氣 書庫 |。。)
有一張可怕的臉在湊近她,她大哭,絕望的大聲悲嚎,無法看清楚這張臉的面孔,只是在感覺上看到這個身形舉著一支白色的蠟燭,面對著緩慢的俯下身來,蠟燭油滴在她裸露的肌膚上,燙熱的感覺令她魂飛魄散。那張無法看清的面孔發出一聲怪笑,笑聲陰戾磣人,就象一隻邪惡的手,延伸入她的體內,直似要將她的五臟六腑全都掏出來。
她對夢中的那張臉充滿了恐懼,在夢中卻無力反抗,只能是絕望的哀號著,那悽楚的哀號是如此的磣人,引發了她生理上的極大不適。
她清楚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