遞了過來。
“你的……華箏給!”又轉身向南指了一指,“那邊,等。”
歐陽克心中大定,估算了一下腳程,也不接那韁繩,只衝那大漢微一拱手,道了聲謝,也不管他聽懂與否,略一提氣,便施展輕功向南而去。
只見白影一閃,幾個起落之間便已不見了蹤影,只留下那大漢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過了半晌,才一拍腦袋,火急火燎地甩了韁繩便朝拖雷營帳跑去,邊跑邊大喊道:
“四王爺,公主她,她該不是被狐妖迷住了吧!”
華箏所在之處離拖雷營地不過數里之遙,片刻之後,歐陽克便已遙遙看見了嬌小的身影正抱膝坐在草地上,仰頭望著天際,臉上神情甚是惘然,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正要出聲喚她,心念電轉,忽地想起一事,腳步便不由得緩了一緩。
只頓得這麼一頓,待再提氣時,他竟是已將心法運至十成,行動間再無半點聲息。直至欺近華箏身後才重重踏在了地上,朝她走去。
剛走了兩步,一道烏黑的鞭影便突然自她身前騰空而起,直朝他面門而來。
歐陽克微一側身閃過鞭稍,探手一抓,便將軟鞭握在了手裡,月色下只聽她輕“噫”了一聲,顯見已是認出了他,隨即便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急急跳了起來,“還不快點放手!”
歐陽克依言放開了手中握著的軟鞭,笑吟吟地瞧著華箏,心中極是歡喜。
方才他刻意變換了走路力道與節奏,她自然聽不出是他的腳步聲,又經他調教許久,搶先出手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在方才轉過頭來瞧見他的那一瞬間,她臉上神情自戒備而驚愕,而歡喜雀躍,而擔心焦急……諸般變化一絲不漏地都看在了他眼裡,心中原本存著的那一絲半點不甚光明正大的心思頓時煙消雲散。
此時瞧著她急匆匆地向自己奔過來的模樣,更覺得心中柔情滿得似是要溢位來一般。
他本是個縱情不拘的性子,若不是此時此地尚有不得不顧忌之事,早已將她壓倒在地恣意愛憐一番了,現下卻只能勉自忍耐。
他定了定心神,方低聲調笑道:“當真是教會了徒弟便要打師父,娘子,你可是過河拆橋得緊啊……”
只聽她跺腳惱道:“你躲開就是了,拿手抓它做什麼?”停了一停,又白了他一眼,“一聲不吭就跳出來嚇人,要是,要是傷到了你怎麼辦!”說著便來抓他的手。
華箏對武學一道的天份實在低得令人髮指,教她弄個花架子唬唬不懂武功的人也就罷了,想要傷到他卻著實不容易——只是此事倒也不必告訴她,以免日後平白少了這等福利。是以歐陽克絕不分說,只笑吟吟地任她握著自己的右手反覆檢視著,左手順勢一攬一帶,便輕輕巧巧地將人擁入了懷中。
半晌,她才吁了一口氣,滿心歡喜地仰頭看向他道:“還好沒事。”
“早說過不妨事的。”歐陽克輕笑了起來,攬著她走到方才躍起之處,一同坐了下來,目光似有意似無意地掃向了不遠處某個微微凸起的土堆,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
方才華箏便是瞧著它發呆麼……
當日成吉思汗滅克烈部那一戰,在草原上被傳得沸沸揚揚,內情究竟如何,就連成吉思汗帳下諸將所言亦莫衷一是。
有人說這位華箏公主仗著成吉思汗寵愛,視人命如草芥。當年許嫁之時硬生生逼得克烈部那位將帳中十幾位絕色女奴皆杖斃當場,那人死時亦是連半滴眼淚也未曾流,可見天性涼薄之極。
亦有人說分明是華箏公主孤身犯險,以己身為餌,方誘得克烈部冒失深入,失了先機,遂有破家滅族之禍。雖說是秉承父意,但居然做出這等事,心腸卻也未免太狠了些。
種種傳言不一而足,但最後往往會歸結至“被迫成為金刀駙馬的郭靖甚是可憐,雖是罕見的將才,成親之後卻必定過得暗無天日慘絕人寰……”
……
歐陽克自己便是造謠生事的一把好手,這等處處著跡手法又極為粗陋的流言自然是入不了他眼裡的,華箏既然已決意不回草原,他亦懶得再做什麼,唯一可慮的只是那位前未婚夫……
當日完顏洪烈遣人卑辭厚禮至白駝山招攬,正值他靜極思動之際,便順口應了下來。那使者卻是大喜,又道六王爺慮及京中耳目眾多,且幸正要出使草原,不妨趁“那達慕”盛會之時至草原一見。他左右無事,便依約前去,路過草原某處時瞧見個頗有意思的小姑娘,順手抓了來問路……
那便是他同華箏的初次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