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文化的負面因素,可能還不只是餘秋雨說的這些,它的世襲性質的小人群體,舊上海灘衍生的宗派殘餘,都是文化的障礙。然而,在中國,什麼地方是冒險家的樂園,什麼地方是徹徹底底的國際城市,當然是上海!陳逸飛身上的冒險氣質、國際胸懷,都只能生植於上海。
但是,我這樣說上海,估計中國各地有許多讀者會提出異議。在他們印象中,上海的文化態度遠沒有我說的這麼美好。相反,瑣碎、謹慎、固步自封、斤斤計較、優柔寡斷、洋洋自得,卻是上海的典型風格。這種印象是真實的,但並不全面。一個被稱之為冒險家的樂園的國際大都市,理應潛藏著另一種素質。這些年來,這種素質已在越來越多的人身上漸漸復甦,而陳逸飛則是這些人中間較長的一個。
餘秋雨稱陳逸飛是一個永不停步的勇敢的冒險家,從國內到國外,從國外又到國內,從繪畫到電影,從單項產業到多項產業,無懼地探索。他與其他因冒險而失敗的人不同,他收斂有度,不急於求成,有序推進,在天時地利的時候猛添力量,上一個等級,上一個層次,拓一個空間,穩一片天地。這也是上海冒險家的精明和沉著的成功體現,是上海創業人的理智和分寸的有效實驗。餘秋雨特別讚賞陳逸飛冒險歷程中的從容樂觀和榮辱不驚。
第十五章 餘秋雨筆下的陳逸飛(5)
溫文爾雅的陳逸飛實際上是一個相當勇敢的冒險家。他曾給我笑談過兒時往事,說自己曾把陽傘當作降落傘,當眾從二樓陽臺跳下。我看著他將信將疑,但聯絡到他以後的經歷,終於相信了。他儘管一路成功,卻從不安分於慣性延續,時時願意告別輝煌,從零開始。已在中國美術界有了不錯的地位卻到舉目無親的美國重新尋找起點,然後好不容易有一個好工作又毅然辭職,直到前些年認為自己從事的不僅是繪畫而是視覺藝術,而視覺藝術應該包括電影。說幹就幹,他開始拍電影。拍出來以後居然在海內外廣受好評。細想起來,哪一個關口都是需要咬咬牙下狠心的,他都一一闖過去了。
闖過了那麼多充滿風險的人生關口,陳逸飛沒有像別的冒險家那樣高聲吶喊,義無反顧。而是樂觀從容,榮辱不驚,把冒險溶解在默默的奮進之中。這無疑已觸及到上海風範的優良面了。陳逸飛用那種標準得沒有其他語言可代替的上海話對我說:“我怕別人厭,不能老一套,不能靠慣性,靠慣性總會停在荒山野嶺,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因此要自己加煤,多走一些路程,多閃幾次光亮。”又說:“我一直樂觀,一直興奮,遇到什麼事情都無所謂。就像旅遊,晴天固然好,突然下雨了也別有一番風味。如果一下雨就抱怨,一路玩不好,何苦呢?”
這種聰明而從容的態度與積極進取、勤懇有為結合在一起,一旦得天時地利,哪能不成功呢?
陳逸飛始終把繪畫這門藝術視為立身之本,從不間斷,更不放棄,並隨時尋找新的突破。社會上有一些誤會,以為陳逸飛拓展多種文化產業以後,自覺不自覺地放棄了繪畫藝術。他們對陳逸飛並不瞭解。餘秋雨稱陳逸飛是據守繪畫而多方出擊,這是充分的肯定,也是善意的共勉。
陳逸飛說自己常常萌發孩童心態,異想天開,不斷想做新的事情,使生命多獲得一層體驗。事實也正是如此。一會兒他去了國外,一會兒他上了西藏,一會兒傳來拍新片的訊息,一會兒又消失在畫室中了。從新聞媒體看,他還有許多其他有趣的事情要做。我覺得他這種據守繪畫、多方出擊的人生方略是令人神往的。作為朋友,我祝他在各方面都取得成功,而更希望他在繪畫藝術上再創輝煌。
(《文藝報》,1997年1月30日)
從餘秋雨所寫陳逸飛的文字裡,我們體味了他對陳逸飛的一片真情。
視覺對話
2003年5月10日,在泰康路210弄逸飛工作室,陳逸飛和餘秋雨相約在這裡做過一次關於視覺文化的對話,他們把這次對話命題為“陳逸飛與餘秋雨對話:視覺的力量”。在這次難得的對話中,陳逸飛講述了在人生道路和藝術道路上,上海文化對自己的滋養,尤其是上海外灘一帶視覺文化對自己的視覺素質的滋養,講述了自己對視覺文化的價值取向,在視覺文化方面的產業經營實踐,尤其是在視覺雜誌方面的實驗情況。餘秋雨在這次對話中,除了闡述自己對視覺文化的整體態度,還把上海這座城市視為一所視覺學校,以及這所視覺學校對自己和陳逸飛這一代文化人的滋養。餘秋雨還評價了陳逸飛在視覺產業實驗中的業績,尤其在視覺雜誌方面的成就。
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