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的眷戀親情。回回來此,回回失望。額娘雖是表面上日日禮佛向善,仍舊改不了她那顆爭權奪利之心。每次來此,問得不是自己,而是府中的大小事宜,還有——“她”可曾有了身孕!始終是不死心麼?始終在盼望著自己名正言順的襲爵,然後她可以揚眉吐氣,安享榮華麼?
對她而言,地位真就有那麼重要?以至於不惜做下那些惡毒的事。陷害“她”、嫁禍於一個丫頭、還將那種香爐四處安放,表面裡卻要裝的溫婉和氣,如今卻不得不自嘗苦果?她可知道,自己更向往的,是親孃的關照疼愛,她可知道,自己一點也不在乎,這世上是否會多出個身為嫡子的弟弟,搶了那個爵位!
額娘所做的一切,或許無可厚非。她也只是個貝子府裡的侍妾,比丫頭強不了多少。阿瑪又一心在“她”身上,偶爾的幾次垂顧竟是屈指可數!額娘是害怕吧?若不抓住些什麼,一旦紅顏老去,結局自然悲涼!只可嘆這世上的事總有真相大白的一天,而那一天,似乎來得並不算早……
還記得那年,自己也只還不到四歲。阿瑪從塞外回來沒幾天,額娘便被“她”召去。回來的時候臉色蒼白如紙,卻一如既往地鎮定。只是在夜深人靜,才讓人將自己帶到床前,掐緊了自己的胳膊說,“你要好好的活著,永遠別相信別人!額娘等著你接我回來!”幼小的自己當然還不明白這一切的含義,只是那晚的月光照在額娘臉上,蒼白得不像個人的模樣,又兼自己被掐地生疼,這才記憶深刻。而如今,一切都已明白,卻只剩下嘆息。何苦呢?
額娘被遷出府,全是“她”的意思,阿瑪連一個字都沒有過問。真是一個是心頭愛重,一個卻棄如蔽履。而迄今為止,額娘已在別院孤單過了十二年了,年年月月,都是“她”打發人來送東送西,不肯虧待了去。可阿瑪——,枉當年自己哭著跪求他來瞧上一眼,他竟絲毫不為所動!其實,他是知道一切的吧!到了現在,自己也不求了。求得的寵愛又有何用?何況,額娘缺的,額娘想要的,豈是這個?
畢竟是年節下。弘政嘆了口氣,敲開院門。一如既往的靜默沉寂,竟不似有人居住的地方。瞧見正房中躍動的孤單光亮,心頭一嘆。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府裡的諸多姬妾,老實安分,不也同“她”相安無事?
“你來了。”跪在佛前的額娘聞聲回頭,眼中淡然無波,扭頭吩咐,“紅玉,給爺上茶。”
“是。”弘政看著面前的額娘,驚覺她又老了許多,當年溫婉秀麗的面龐也沾染了歲月的風霜,眼角已不可避免地出現條條紋路。心中還是隱隱揪痛,“兒子給額娘請安,額娘近來身子可好?”
“還活著就是了。”劉氏放下了書,攙著弘政的胳膊站了起來。“你惦記著就行。”
“瞧額娘說的,”弘政賠笑,“兒子豈敢忘了額娘?”
劉氏在繡榻上坐下,淡笑著點了點頭。房中卻一時靜了下來,母子二人相顧,竟都不知該說些什麼。
“嗯——,府裡的人可好?”難堪半晌,劉氏終於張口打破了沉寂。
弘政撇嘴勉強笑了一下,“都好。阿瑪身子一如往日,也很疼兒子,額娘放心。”
劉氏眼睛卻犀利起來,“福晉好麼?府裡可又添了什麼人?”
弘政略感厭煩,卻只是垂了眼簾掩飾情緒,“大額娘也很好,待孩兒如同己出。府裡依然老樣子,沒有人晉封,也沒新進人。”
劉氏出了口氣,眼神緩和下來,笑道,“這是自然。有她在,誰出得了頭?想當初,連那玉都——罷了,好在她是個沒心計的,又生不出兒子。可你卻不能不小心!她疼你,卻保不準府裡其他人沒有別的心思!”
弘政僵硬地點頭,卻見劉氏眼中流露著哀愁乞憐之色,“你可一定要好好的,額娘就指著你了!”
莫名一陣厭煩,弘政起了身。“額孃的教誨,兒子記住了。既是額娘這裡一切都好,兒子也就不打擾了。額娘早些安睡!”
劉氏怔了怔,輕輕的苦笑了一聲,卻即刻斂住。“也好,你先回去吧。呃——,罷了,常想著就成。”
弘政心裡一陣難受,臉上卻不帶半分神色。只點頭應聲,胡亂回道,“兒子會的。”
心裡難受,又去醉胭樓放縱了一夜,回到府中已是第二日清晨。換了身衣服便去璇璣閣請安。剛到院門,卻發現那裡的奴才婢女竟通通守在院門口,不敢進去。詫異地詢問璇璣閣裡的大丫頭姣兒,卻見她一臉無奈的苦笑,朝裡頭指了指,——“茜格格在呢!”
只這麼一句,弘政便明白了意思。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