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我剛剛問了她姓名,花船突然沉了。”唐儷辭微笑道,“有個蒙面人衝上船來,一掌打碎花船的龍骨,抱了西方桃便跑。”沈郎魂一怔:“怎會有這種事?”唐儷辭莞爾:“事後我給了花船老鴇五千兩銀子修船,那老鴇好生抱歉,覺得我吃了好大的虧。”沈郎魂淡淡地道:“哈!你修的是你的面子。那抱走美人的人是誰?”唐儷辭搖了搖頭:“來人武功絕高,他約莫是以為我要約見西方桃,有非分之想,所以出手英雄救美。不過……”他輕輕地笑了一聲,“雖然來人蒙面,但他穿著一雙僧鞋。”沈郎魂咦了一聲:“和尚?”唐儷辭微笑道:“名僧名妓,如何不是千古佳話?何必追根究底,為難佳人佳偶?”沈郎魂呸了一聲:“總之春山美人簪的下落就此失去?”唐儷辭道:“日後如有訊息,我會告訴你。”
兩人靜zuò船上,又過良久,沈郎魂釣上一尾二尺來長的鯉魚,刮麟去肚,剁成小塊,在船頭起了個陶鍋煮湯。清甜的魚香味縈繞小舟,唐儷辭輕輕撫摸著鳳鳳的頭,目光穿過船篷,望著遠方,如果他沒記錯,那個和尚是……
“前方十里,就是秀玉鎮,可要落腳?”沈郎魂一邊往陶鍋裡放鹽,一邊問。唐儷辭道:“不,我們再往前二十里,在九封鎮落腳。”正說到此時,突見母江之上有艘小舟逆江而上,一人踏足船頭,剎那間已進入視線之內,來人紫衣佩劍,遙遙朗聲道:“風流店撫翠公主,尊請唐公子、沈先生秀玉牡丹樓會面,今夜月升之時,共賞銀月牡丹盛開之奇景。”
這人年紀甚輕,相貌秀挺,只是雖然無甚表情,目光之中總是流露著一股冷冷的恨意。唐儷辭自船篷中望見,原來是草無芳。沈郎魂仍然握著那釣竿,不理不睬,紋絲不動,唐儷辭在船篷內微笑:“唐儷辭準時赴約。”草無芳瞪了船中一眼,掉轉船頭,遠遠而去。
“原來你我行跡,早在他們的監視之中。”沈郎魂淡淡地道,“看來你金蟬脫殼之計不成了。”唐儷辭緩緩自船篷內走了出來:“嗯……金蟬脫殼騙騙中原劍會即可。在九封鎮大桂花樹後,有一處房屋,裝飾華麗,今夜你帶著鳳鳳到那屋中落腳。”沈郎魂淡淡地道:“晚上英雄單刀赴會?”唐儷辭眼神微飄:“說不定是我不想讓你分享銀月牡丹盛開的奇景?”沈郎魂呸了一聲:“去吧,你的兄弟在等你,你的孩子我會看好。”唐儷辭微微一笑:“那不是我的兄弟,也不是我的孩子。”沈郎魂充耳不聞,收起釣竿,長長吸了口氣,慢慢地吐了出來,天色漸暗,天空已是深藍,卻仍然不見星星:“你知道嗎?其實我經常想不通,像你這樣的人,聰明、富有、風流倜儻、有權有勢、有心計有手段,甚至……還有些卑鄙無恥,怎會什麼都沒有?”
“嗯?”唐儷辭微笑,“如何說?”沈郎魂道:“你沒有兄弟、沒有孩子、沒有老婆、也沒有父母,不是嗎?說不定……也沒有朋友。”唐儷辭聽著,凝視著沈郎魂的臉,他的眸色很深,帶著若有所思的神韻,似笑非笑,停滯很久,他略一點頭,隨即仰起臉:“不錯。”沈郎魂嘿了一聲。這一仰,是一種相當驕傲的姿態。
秀玉牡丹樓。
“嗚嗚嗚……”牡丹樓第五號房間,錦榻之上,一個人被五花大綁,嘴上貼有桑皮紙,仍在不住大罵。另一人冷冷站在一旁,手持茶杯,靜靜地喝茶。一位紅衣小婢站在一旁,忍不住掩口而笑:“他在說什麼?”喝茶的那人冷冷地道:“不外乎說些‘放開你老子’之類的廢話。”紅衣小婢咯咯輕笑,看著床上的人:“聽說和尊主打了幾百招,是很厲害的強敵,還聽說是白姐姐的未婚夫呢。”
“尊主比他好上百倍。”喝茶的那人白衣素素,佩刀在身,正是白素車,“他不過是個傻瓜。”紅衣小婢道:“紅姐姐讓你看著他,要是他跑了,她必定要和你過不去啦。”白素車淡淡地道:“所以——我不會讓他跑的。”
床上的池雲反而不做聲了,瞪大眼睛冷冷地看著屋樑,一動不動。紅衣小婢端上一碗燕窩,緩步退下。
白素車按刀在手,慢慢走到床沿,看著武功被禁、五花大綁的池雲。池雲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閉目閉嘴,就當她是一塊石頭。
這個人,當年初見的時候,狂妄倜儻,一刀有擋千軍萬馬的氣勢,不過……就算是他當年風光無限的時候,她也不曾愛上他。白素車目不轉睛地看著池雲,她所要的是一個比她強的男人,能引導她前進的方向,可惜她之本身,已是太強了。
池雲……是一個武功很高的孩子,她……沒有耐心等一個孩子成長為一個強者。
她輕輕地摸了摸貼在池雲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