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梯咿呀咿呀作響,柳眼雙手顫抖,爬到第十二級便摔了下去,勉強吊在空中,僵持了一會兒,仍是“啪”的一聲摔了下來。莫子如走回屋內給自己倒了杯茶,靜靜地看他摔下:“只能爬十二級嗎?”
“咳咳……”柳眼摔得背脊劇痛,眼前一片發昏,睜眼再看時,莫子如已經轉身回房:“練吧。”他竟似並不同情柳眼,也並不出手相助,回房喝茶去了。柳眼在地上躺了好一會兒,抬頭看那十二級的木梯,他摔下的地方少說也有一層來樓高,但距離牆頭尚有三分之二的距離,這院落不大,圍牆卻砌得很高,休息過了,他繼續往木梯上爬行,這一次他爬得比上次快得多,心知腕力臂力不足,若不在力氣用完之前爬上去,只怕永遠也爬不上去,雙手並用,他堪堪爬到二十級,身軀像擔了千鈞重擔一般沉,手腕顫抖地厲害,整座木梯跟著他顫抖起來,他咬了咬牙,牙齒咬破嘴唇流了血出來。柳眼渾然不覺,奮身向上,掙扎爬到二十七級,眼看過了大半,突聽“咯啦咯啦”一陣脆響,天旋地轉,身子墜落,碰的一聲頭上受了下撞擊。他茫然抬起頭來,只見木屑紛飛,那木梯從中損壞,竟是斷了。
“呃……你不用自責,這梯子要壞很久了。”牆頭突然傳來聲音,若非柳眼此時頭昏目眩腦中一片空白,或許會認出這聲音十分稚嫩,微略帶了些嬌氣,宛若十二孩童,但他只是瞧見了自牆頭上探出來的那張臉而已。
遙不可及的牆頭上探出一張古典優雅的面容,瓜子臉型,髮髻高綰,眉心有個鮮豔的硃砂印,看似翩翩公子,若隔著屋子聽他的聲音多半會以為是個滿地玩耍的稚子。只見他對著柳眼搖了搖雪白的袖子:“看你的樣子是個老實人,後面屋裡喝茶的那個,完全不是什麼好人,太相信他的話你就會倒黴,我很有良心,絕對不會騙你的。”
柳眼的嘴唇嚅動了一下:“你就是水多婆……”牆頭的翩翩公子對他笑了一笑:“是啊就是我。”柳眼的視線掠向庭院中的馬車:“聽說你……醫術高明……”牆頭上的公子連連擺手:“很多人醫術比我高明得多,我只是個庸醫而已。”柳眼低聲道:“無論你是神醫還是庸醫,能就他一命嗎?我遠道而來,若非巧遇莫兄也不可能尋到此處,既然是有機緣,我求你救他一命。”
“莫子如!”牆頭的白衣公子突然大叫一聲,“你故意把人帶回這裡就是為了給我找麻煩嗎?”屋裡喝茶的莫子如眼睛一閉:“豈敢,這位兄臺要找你,我看他行路辛苦,於心不忍而已。”水多婆哼了一聲:“你故意叫他爬會斷的梯子……”莫子如睜開眼睛,眼眸依然澄澈通透,宛若透著一股空靈之氣:“我沒有。”水多婆白了他一眼,頭自牆頭縮了回去,竟似要走了。柳眼一驚:“水多婆!若能救他一命,你要捨命代價我們都能答應,就算是萬兩黃金稀世珍寶他都付得起。”
“啊……”那張翩翩公子的臉又從牆頭探了出來,“我如果要二十萬兩黃金呢?”柳眼毫不猶豫:“可以!”水多婆眉開眼笑:“那兩百萬兩呢?”柳眼斬釘截鐵:“可以!”水多婆越發高興:“那如果兩千……”柳眼道:“可以!”水多婆喃喃自語:“耶……我哪有真的這麼愛錢?兩百萬兩黃金就兩百萬兩黃金,但收錢之前你得先把我的梯子修好。”柳眼一怔,這梯子分明在莫子如院內,怎會是水多婆的梯子?水多婆看出他疑慮:“姓莫的奸人向我借東西我自然要借給他壞的,誰知道他用來害你?”柳眼又是一怔,這兩位相鄰而居的奇人果然是古怪得很。
眼見滿地碎木不成形狀,要把這一地板木屑重新修成一把梯子談何容易?何況柳眼對木匠這等活全然沒有天分,拾起兩段折斷的木頭,看了半天仍不知要如何將它們接起來。水多婆卻是坐在牆頭,饒有興致地看他拼木頭,未過一會兒,莫子如端著茶從屋裡出來,手裡握著一卷書卷,時而淡淡地喝口茶,倚門站在院中。
柳眼慢慢地將地上碎裂的木塊一塊一塊排好,短短時刻,他已經明白身邊兩人其實半斤八兩,莫子如表情淡漠,似乎沒有在看他,但他和水多婆一揚,都是存心看戲而已。他的頭腦一向並不清楚,此時竟是分外清晰,心裡沒有半分火氣,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的碎木上,沉吟了一會兒,他從殘破不堪的衣袖上撕了塊布條下來,將兩塊斷開的布條綁在一起。
莫子如翻過了一頁書,水多婆不知哪裡提起一個油布包,放在牆頭,淡青色的影子一瓢,莫子如就著讀書的姿勢上了牆頭,若是有人看著,多半隻覺眼前花了花,莫子如仍在牆頭看書,姿勢如方才般優雅,只是那油布包已經開啟了,裡面包的不知是飯糰還是整雞的東西不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