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攏在鮮紅的血光中,發出幽幽地低語。
鬼厲的心志,一時竟有些恍惚。彷彿又見到,如屍骨成山,血流成河。
甜美的,香甜的血……
然而他畢竟道行精純,瞬息之間便又回過了神。
便再不遲疑,棍交左手,右手捏得一個佛法法訣,抵住噬血珠上的血絲。將大梵般若。一步一步,緩緩地,送了進去。
血絲中立時洋溢起一分金色的光華,卻又與血色本身並不衝突,只是,靜靜地,融了進去!
下一刻,肅穆的佛家真法,連同那兇戾的血光,一同暗淡下來,隨著棍身,重新流入了鬼厲的體內。
萬道在容!
或許,普天之下,能用這種方式化解血厲的人,也不過就是他一人而已了!
只是縱然如此,這終究不是什麼易與的活,鬼厲額角已是微微見汗。
自他修得第四部天書以來,往日道法之中的一個個深壑,已然漸漸填平,噬魂雖仍有發作,卻也儘可抵禦的住了。他本對自己的修為也頗有信心的。
可是……
剛才……
他的臉色沉重了些許。
然後,彷彿才終於發覺,整個過程中,一直以為是自噬魂中散出的滔滔血氣,在噬魂平復了之後,竟仍是洶湧澎湃,並不有一絲一毫的減低。
那血意,竟似從山體之內傳來。
連綿不止。
鬼厲默然長立,神情複雜。
這般感受,他曾經也是有過的。彷彿有人,以生生之力,將山體掏空,又灌滿了血一般。
這,與那四隻靈獸有關麼?
狐歧山內,究竟起了什麼變故?
噬婚的光芒亮起,在他的身形已急不可待地騰起的一瞬,鬼厲忽地怔住了。
他聽到一聲嘆息。
那樣的熟悉,猶如前日的夢境!
他習慣地轉過了身,看向那嘆息的來源。
層林之中,似乎有一道綠影一閃而過。
青雲山風回峰青雲七脈之中,風回自然比不得通天峰的巍峨,龍首峰的高絕,小竹峰的悽清。不過忝居七脈之列,倒也並非一無是處。此處的林間,幾乎找不到人的足跡,林間小道,或寬或窄,若有若無,似已與整座山川融為一體。
月寂寥,星蕭條。
透過稀疏的葉片,在地上透下班駁的光點。偶有風過,地上的光點便移躍起來。
山後小徑。
蒼松道人與金瓶兒。此時便已在山林之前了。
二人便要踏入這深林之前。金瓶兒忽地道:“道長,等一下。”
蒼松道人面色陰沉回過頭來,緩緩道:“怎樣。”
金瓶兒眼波流轉,笑了笑,道:“瓶兒資質愚魯,有事不解,想請教道長。”
她的眼光,竟似會說話一般,幽憂亮起。在這樣的夜色,瀰漫一分醉人的氣息。
蒼松道人卻若未見,淡淡道:“金仙子說。”
金瓶兒踏前一步,道:“適才在龍首峰時,弟子不守祖訓,道長的臉色不太好,這是有的吧。”
蒼松道人冷冷地哼了一聲,卻沒有出言反對。金瓶兒翩然走進那密林,緩緩道:“龍首峰……落霞峰……朝陽峰……眼下,只剩下這裡的天機鎖了吧。”
蒼松道人點了點頭,神情凝重,沒有說話。
金瓶兒轉過身來,嫣然笑道:“適才在落霞峰,朝陽峰時,雖也無人看守,便於行事,道長的臉色,卻又和緩了一些了,是麼?”
蒼松道人冷冷道:“你想說什麼?”
金瓶兒略一沉吟,道:“瓶兒只是想知道,眼下四野無人,道長的神色,為什麼又陰沉起來了呢?”
蒼松道人皺了皺眉,似未想到眼前女子觀察竟至如斯。冷然道:“金仙子想知道,只要踏入林中。”
林中若有霧在,小徑隱約,全然是一派和鳴。
金瓶兒聞言默然,漸漸地將右手縮入了袖中。側向蒼松,一步步向林中走去。
林間風過,彷彿一聲渺遠的嘆息。
金瓶兒小心翼翼地在林中走得幾步,卻並無一分異樣。心下少安,回身笑道:“道長,可以說了麼?”
她的笑容尤未盡放,便陡然僵在了臉上。
回首處,依舊是剛才所站的地方,卻不知為何,一片朦朧,彷彿籠上了一層薄霧。
微微凜然,自知不妥,伸出手去,想要撥開眼前的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