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雜役將李三思和郝氏兄弟帶到二堂西側的一處狹小的靜室,又去簽押房找來了白紙和木炭。李三思在一李桌子後坐定,鋪好白紙,讓郝氏兄弟也坐下。那雜役奉了馮縣令的吩咐,怕李三思跑了,就託言伺候李三思問話,在門口兒監守著,兩隻眼睛不停瞟向屋內。
李三思猜到了他的用意,也不去理會。他拿出自己根據各人口供畫好的座位分佈圖,指著上面的一張桌席,問郝氏兄弟:“案發時在酒樓上,有一位陌生外地客人和你們拼桌共座,對吧?”
郝大博直截了當地答道:“是。”
郝二乃不像大哥那麼實心眼兒,連忙補充道:“酒樓人多,他自己硬擠過來拼桌,和我們可沒相干。”言下之意是倘若這人要是幹下什麼事,那可與我們兄弟不相干。
李三思一笑,一時也不再問話,埋頭將那幾塊木炭打磨成了細細的炭條,做成了一隻人工鉛筆。這才分別向郝氏兄弟詢問起那位外地客人的樣貌長相。
兩人雖然不明白其中緣故,到也認真配合。郝大博和郝二乃都異口同聲地宣稱,和他們拼桌的那人額角有一顆銅錢大小的紅痣。
李三思聽了心中頗感欣慰,臉上有這麼一個明顯的標記,那還不是一認一個準?
再細問相貌,就讓他感到十分惱火:這赫氏兄弟對那人面貌五官的種種描述中,除了都說額角有塊紅斑外,具體的說法經常相左。這個說是三角眼、高鼻樑,那個說是眯縫眼、塌鼻樑等等,弄得他是無所適從。
當李三思煩燥地想要放棄時,突然明白自己是跟“布里丹的驢子”犯下了一樣的錯誤。那是李三思曾經讀過的一則寓言式的小故事,說的是布里丹教授的一頭毛驢站在兩堆同等新鮮、同等數量的乾草中間猶豫不決,始終不能決定吃哪一堆更好,最終竟活活餓死。
不如兩堆草料都吃,先吃這一堆,再吃那一堆。
李三思平心靜氣地撕碎舊稿,重新照著郝大博一人的描述去畫像。畫好這第一張後,再讓郝大博閉嘴,只聽郝爾乃一人的描述,畫好第二李。
這兩張“嫌犯模擬畫像”畫好之後,並排擺在一起比較,看上去簡直就不是同一個人。李三思只能苦笑,早知會有今日,自己當初在學校裡就該多練一練“手繪嫌犯模擬畫像”這門技能。
他向赫氏兄弟道了謝,臨送出縣衙時,再三叮囑他們不要向外人洩漏自己給“紅斑人”畫像的事,嚇唬道:“那人是流竄四方的江洋大盜,殺人如麻,手段高超。他要是知道你們露了他的相,非找你們尋仇報怨不可!”
郝氏兄弟如獲大赦一般,答應不迭,惴惴不安地去了。
隨後,李三思帶著那兩張“嫌犯模擬像”到後堂找到馮縣令。馮縣令早就煩燥地已經等了一個多時辰,一見著便從坐椅中站了起來,連聲問道:“用針刺你的那人查出來沒?叫什麼名字?”
李三思有點鬱悶的道:“姓名暫時查不出,不過他的模樣到是知道一些。”
說著,他在馮縣令眼前鋪開一張畫像,“可能就長成這模樣;”又鋪開另一張畫像,“要不就長得這個模樣。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那人額角上有一塊銅錢大小的紅斑。”
馮縣令卻看也不看桌上的兩張畫像,冷哼一聲,面有慍色地道:“本官今日給了你天大的面子,給你把人都拘了來讓你問案。你光憑這兩張畫像,可交不了差!”
李三思微微一笑,說道:“大人,小人這兩張畫像自有來歷,待我稟明推斷此案的詳細經過。大人明目聰聽,智慧深遠,一聽便能知道小人並無半分虛誇。”
這一番馬屁話奉上,馮縣令便緩和顏色,坐回椅中,說道:“好!本官到要看看你說得有理無理。本官有言在先,你說有理便賞,無理便打。”
李三思行了禮,應道:“是。”
接著,他便一條一條的為馮縣令細細剖析整個案情。
“首先,可以確定兇手就在案發時‘醉月居’二樓的眾人中間。仵作也說,我後腦處的刺傷是中者立斃當場。那麼兇手自然就是趁我和劉老闆爭執扭打的混亂時刻,趁亂在我腦後紮了那麼一下。當時場面太亂,弄不清有哪些人接近過我。理論上,當時在場的人都有可能是兇手。”
“其次,兇手是在場眾人中的外地人。能用一根鋼針精準地透過嚴密的顱骨縫隙刺中要害,在眾目睽睽之下一針致人死地的殺手,絕對是大有來頭,不是蕭山這個小地方供養得起的。在場的本地人都是在這裡土生土長的生意人或者土財主,一輩子就沒出過幾次遠門,鄰里街坊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