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
馮縣令點點頭,問:“你可看仔細了?”
毛捕快答道:“看仔細了。”
馮縣令“唔”了一聲,摸著下巴問毛捕快:“依你看,周氏所說的話是實了?”
毛捕快聽了,心說:“你這麼個問法兒,自然是傾向於認定周氏說的話是實了,卻偏要我來說出口。”於是遲疑了一下,答道:“是實。”
毛捕快“是實”這兩字一出。圍觀的許多百姓一齊發出一聲輕輕的吁氣聲,知道這周氏的性命是留下了。那王火旺好酒無賴,不務正業,素來就愛偷雞摸狗,招惹鄉鄰,是招人厭的主兒。眾人對他的死不僅沒什麼惋惜,更是隱約覺得這周氏殺夫是為鄉里除了一害。有人更是交頭接耳,互相議論稱天理昭彰,周氏不當死。
“休得喧鬧。”馮縣令一拍驚堂木,朗聲道,“案情既已查實。犯婦周氏,持家無道,相夫無能,不能勸導其夫勤於正業,致使其夫醉後被過失殺死。現判決如下:周氏犯過失殺人罪,依律杖一百。可依律收贖。”這最後一句“依律收贖”指的是犯人向官府或苦主交納一定數額的銀兩或粟米贖免罪過,可以免刑。早在明初,朱元璋為充實國庫,便針對一些較輕的罪名制定了“收贖”律條。周氏若是男子,除杖一百,也要流三千里。但按明制,婦女可免流刑。
周氏死裡逃生,於是跪喊“青天大老爺”謝恩服罪。李三思一眼瞥見站在一旁的王火旺的那位堂弟王火明面露不滿之色,嘴唇微動,一副欲言欲止的樣子,卻終於是沒說什麼。
馮縣令問周氏是否願納銀贖罪,周氏自然是出不起銀兩。出不起銀兩,那就得依律挨板子。李三思向站在衙役行列中的曾大寶使了個眼色。曾大寶會意,同另一名衙役將周氏押入大堂一側的刑室。女子除犯奸罪外,受杖責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行刑,以免打爛了衣服,露出肌膚身體,不成體統。
不一會兒,便聽見刑室傳來周氏受刑的慘叫。李三思聽在耳中,不免心中惻然。他本可好事做到底,設法不讓周氏受杖,但念及周氏終究是犯下大錯殺了人,磨礪磨礪她的心性,對她不是壞事,也就忍住了。
好在他知道曾大寶得了他的授意後,只會意思意思,不會當真用力打,不過稍打幾下就完事。無論如何,畢竟了結了此案。李三思插手過的案件不少,但這是第一次徇私枉法,竟然救得了一人的性命。
他突然覺得,原來徇私的感覺有時還不錯。
退堂後,眾人紛紛散去,公堂為之一空。馮縣令向李三思道:“你費下這許多力氣,總算是救下了周氏的性命。”
李三思知道馮縣令肯定多少猜出了些,但不知道他到底猜出了多少,更想不到他是怎麼猜到的,便含含糊糊地道:“也沒費多少力氣。”
馮縣令不解地道:“你似乎並非貪是周氏的色,與她又非親非故。你就為什麼如此偏愛女子呢?”
李三思微微一笑,道:“我身為男子,不偏愛女子難道偏愛男子?我又沒有龍陽之好。”
馮縣令哈哈大笑,連稱“說得好”,又別有意味的笑吟吟地道:“既然你對女子特別上心,不如我們咱們喝花酒去?反正我也早輸了你百十頓酒。”
所謂花酒,就是青樓擺宴,在百花環繞之中倚紅偎翠,談笑飲酒。大明的男人們,不論官民士庶、販夫走卒,最好的就是這一口兒。
李三思笑道:“好!什麼時候?我叫我的堂弟李四明同去,不知方不方便?”
馮縣令笑著道:“今晚就去。你要叫上你兄弟,自然更好,人越多越熱鬧。我到時也要約上一人同去。你也別猴急,先回去沐浴更衣,明日下午再來。姑娘家的鼻子可受不了你身上染的那股牛的尿騷味。”
李三思聽了,頓時心中恍然: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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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機關算盡一泡尿
先前在審案的間歇裡,馮、二人在後堂品茶時,李三思已經從馮縣令話中聽出他多少是看破了自己的做下的手腳,只是不點破而已。李三思原本也不怕他看破,只是怎麼也想不出自己到底是哪個地方露出了破綻。
眼下聽他笑著提到自己身上的有牛棚裡的餿味,這才不由得頓時恍然,原來是他聞到了自己身上的味道,猜到自己去過牛棚。一個縣衙裡的幕賓,怎麼會突然跑去牛棚裡惹下一身牛尿騷味?任誰都想得到是別有緣故。
想明白了自己的破綻,李三思心中暗歎,自己百般算計,卻也抵擋不住那肥牛的一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