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立青關好門回來,又坐回椅子裡,兩人都再不吭聲各自都沉默著,兩人各自目光的落處不同,孔立青是看著窗外而林佩則是看著天花板發呆。明亮的燈光,讓人清醒的覺得時間格外的難熬。
很久後林佩忽然說話:“你把燈關了也找個地方躺一下吧。”
這房間裡還有一組皮質沙發,孔立青撿起一邊的床罩胡亂擦掉上面的灰跡,關了燈和衣躺了上去。房間裡再次恢復了絕對的安靜,彼此的呼吸聲清晰可聞,他們誰都沒有睡去。
這一夜對於林佩來說註定是難熬的,他躺在那裡看似平靜可內心卻是波濤洶湧,他一直認為自己是有大智慧的,他聰明,堅忍,佈局了十年,耐心的壯大自己的力量,一直伏低做小就等著最後給林家倒戈的一擊,但是直到被一顆子彈擊中胸部的那一刻他猛然明白,他是自大了,他再怎麼翻騰都是沒有翻出過林家老爺子的手心,他那些偽裝的恭順在人家眼裡不過就是個笑話,他失敗了,而且敗的很可笑,人家根本不把你當成一個級別的對手,他不過是兩個博弈選手間可笑的道具罷了。
那他這一生到底都在奔忙什麼,他的目標,他的努力到底會不會有結果,林佩陷入前所未有的無力沮喪和頹敗之中。
人這一生,總有那麼一個時刻對你是至關重要的,被打垮了是趴下徹底的頹廢還是積蓄起力量再勇敢的站起來,哪怕是站起來後迎接你的還是一記重擊,單看你有多大的勇氣以及你最後圓通的地步,某一些蛻變其實就在一瞬間,你想明白了一切就海闊天空,你頹廢了那這一生就再難起來了。
想到絕望處林佩覺得呼吸都困難,這無邊的黑暗就像是包裹著他的厚繭,他要破繭而出,需要經歷裂肉鋸骨一般的疼痛,這就像一個生產過程,沒有人可以幫他所有的內部裂變成長都需要他自己完成。這一夜對他來說是漫長的也是痛苦的,這種痛苦不單是肉體上的,還有精神上的婉轉,糾結,撕裂,流血。
他躺在黑暗中往回一點點的回溯他這十幾二十年的所有的歷程,細思每一個細節,每一種心情,以及每一個佈局的步驟,他的心境從壓抑,矛盾,然後困惑,絕望,掙扎最後終於走向豁然開朗。
當經過痛苦的掙扎他終於衝破禁錮,終於想的通透,從此破繭而出,身上豁然覺得輕鬆,忽然開朗的眼界讓他放鬆了神經,漸漸不受控制的失去了對外界的感知,他昏睡了過去。
後半夜躺在沙發上的孔立青心緒也是複雜的,她煎熬著神經聽著林佩的動靜,在後來的一段時間裡林佩的呼吸很急促,她懷疑他可能是發燒了,但他一直都沒吭聲,她也不敢動,怕驚擾了他。
後來林佩的呼吸慢慢平穩下來,漸漸的他一吸一呼之間盡然氣息悠長變得很有規律起來。
林佩的可能是睡著了,這個念頭在孔立青的腦海裡越來越肯定但她也不敢起身去確認,一直煎熬著忍耐著,直到窗戶裡透出一點朦朧的亮色來,她才敢悄悄的起身。
站在床邊,床上的林佩果然是昏睡過去了,泛著紅暈的雙頰說明他已經在發燒了。孔立青站在床邊僵硬著身體很久都沒有動。
人生總有這樣的當口,做著一件進退兩難的事,當時當刻可能就會覺得自己傻的可以,但,他時他日回想起來卻深知自己總是過不了自己良心這一關的。
孔立青很想離開這裡,她知道只要現在自己走出去打一個電話她就自由了,這一切對她來說就全部結束了,但是她要是這樣做了,這個人八成也就要把性命丟在這裡了,這人要是死了雖不是她殺的,但她至少也是在他死亡的路上推了他一把的。她這一生雖歷經坎坷但來路走來卻一身清白,她從沒有傷害過任何一個人,她要是這樣做了,她的良心過不去,她以後的人生每想起這個人也不會歡樂,那會是她生命中的一抹血腥。
站在床邊屹立良久,外面的天光從灰暗朦朧一直的天色大亮,孔立青終於長嘆一口氣轉身找到林佩的那個運動包,來開拉鍊果然裡面有幾捆碼放的整齊的現鈔。
抽出幾張粉紅的鈔票放進口袋裡,孔立青起身往門口走了出去,外面的光線已經非常明亮,冬日的清晨空氣冷冽,她深呼一口氣,穿過破敗的院落走到院子的鐵門邊,拉開大門。
門軸發出的“咔咔”刺耳聲中孔立青倒吸了了一口冷氣,一個高壯的男人正像鐵塔一樣聳立在她的眼前。
第三十一章
孔立青在抬頭的瞬間認出眼前的人是龔四海,她倒吸一口冷氣猛仰身往後退一步睜大了眼睛驚恐的看著他。
門外的男人,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