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的簡訊,他就覺得心裡一陣陣的發虛,汗水不覺又冒了出來。
在一片壓抑而又空虛的情緒中,蘇陽將自己的身體帶到一家小吃店,強迫著自己吃完了一份炒飯,再將自己帶到上社公園裡。他從不曾像現在這般渴望擁抱,這般害怕一個人獨處。人總是在脆弱的時候,才想有個伴。“也許該給自己找個女朋友了。”他默默地對自己說。
夜色漸漸地傾瀉了下來,最終覆蓋住整個的天空。整個公園黑魆魆的一片,彷彿一張巨大的網,隨時可能落下來,將人裹住,讓人無路可逃。蘇陽懨懨地出了公園,在公寓外的小餐館對付了口飯,磨蹭著挑了兩張DVD,兩本舊書,看指標指向11點,無奈地拖著沉重的腳步往回走。他從未像現在這樣地渴望著有一個家,卻又從未像現在這樣抗拒著回到一個人的家裡。也許對於蘇陽來說,公寓以前尚可稱做是一個棲身之所,而如今只是一個最後的收容所,收容這一身臭皮囊而已。
蘇陽正一個人站在電梯口等電梯,背後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和呼吸聲。他回過頭望去,原來是中午被他驚嚇了的那中年婦女。她一臉怒容地瞪著他,“小夥子,以後少裝神弄鬼來嚇唬人!”
蘇陽淡淡一笑,胸中陡然再生邪念。電梯停到一樓,門開啟,裡面空無一人。中年婦女舉步進去,蘇陽卻站立著不動,臉帶微笑地說:“怎麼這麼晚還有這麼多人擠電梯啊,那算了,我還是等下一部好了。”
電梯裡傳來中年婦女一聲淒厲的呼叫,然後緩緩上升。蘇陽強忍著笑,所有的緊張一下子釋放掉了。另一部電梯下來了,他進去,按下了七樓。望著電梯那閃爍的樓層顯示,他心頭的愉快漸漸地冰凍。他甚至有點後悔剛才沒有和那中年婦女一起坐電梯,至少有個伴。一個人站在空曠的電梯中,回想著剛才的玩笑,一陣的雞皮疙瘩爬上了後背,他彷彿覺得自己旁邊真的站滿了人,透明的人,一個個衝著他的臉,他的脖子呼吸,白骨蒼蒼的十指纏繞在他的眼珠子上、喉結上,獰笑著,磨牙霍霍。蘇陽用十指捂住臉,全身抑制不住地顫抖著,心中的恐懼壓抑得他幾乎難以呼吸。他知道自己已經脆弱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只能在心裡對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強調著老陳說過的話:“這個世上沒有鬼,別自己嚇自己。”
電梯終於平穩地在七樓停住,蘇陽飛也似的奔了出來,開門,開燈,再把通往陽臺的門開啟。站在屋子中央,看著滿室的光明和對面樓的燈火,他覺得心情稍稍放鬆了一些,有了回到家的安全感。
只是這種安全感隨著時間的流逝而一點一滴地流失掉,直到稀薄得撐不起心臟平穩的跳動。熄了燈,蘇陽讓自己躺在床上,卻怎麼都無法入睡。他總覺得自己一閉上眼,便看見一具血淋淋的無頭屍體在對著他笑,脖頸處的血窟窿便是她巨大的笑容,然後耳邊響起那淒厲的叫聲:“不要割我的頭,好痛哪……”一聲一聲,就像是鋸子一樣地切割著他的神經,讓他覺得神經都快斷裂崩潰了,他只敢睜著眼望著天花板,一刻不敢合上眼。四周悄然無聲,連平常嫌吵的火車經過的聲音今夜都不再響起了。他覺得自己彷彿就是躺在一口棺材裡,時刻等待著棺材板蓋落下來,將自己的眼皮合攏。到最後,他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害怕眼皮合攏呢,還是害怕那棺材蓋合攏。黑暗中,他只聽到自己沉重的呼吸,感覺到眼皮死死撐著的酸澀感。汗水自肌膚涔涔地滲出,將床單浸濡得如生了青苔般潮溼冰冷。
終於,有一列火車轟隆轟隆地開了過來,蘇陽也從夢魘般的恐懼情緒中掙脫了出來,他伸手開啟床頭的壁燈,暈黃的燈光將屋裡的黑暗逼退到三尺之外,讓他略微拾回了一點安全感。他起身喝了一杯涼開水,想了想,把音響開啟,塞入一張班得瑞的CD,再把陽臺的門開啟,燈也不熄,重新躺回床上,睜著眼望著燈光中朦朧的天花板,聽著潺潺流水般的音樂,等著疲倦一點一點地圍攏過來,終於將自己送入了夢鄉。
公寓監控室裡,小張盯著閉路電視裡空蕩蕩的七樓樓道,打著哈欠問老張:“你說我們這樣監控真的有用嗎?你能確定他就是會出門嗎?如果不出門的話,那我們待在這裡,他屋裡發生翻天覆地的事也不知道啊。”
老陳沉吟著,“你說得也對。那你留守在這裡,我上去看一下有沒有什麼異常。”
“等等。”小張興奮地說,“你看你看,他出來了。”
老陳定睛一看,果然,攝像頭裡的蘇陽西裝革履地正開門出來。
“好奇怪啊,他走路的樣子怎麼那麼不自然呢,白天都沒有見他這姿勢啊。”小張湊近了螢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