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上前線的行動當中。
軍隊開拔在即,人人心緒激昂。少年學子們更是如此。
然而,人生總有不測,風雲常常浮沉。在日本侵犯盧溝橋後的幾個星期,一天,原本有一家殷實本份的打鐵鋪子的柳家獨子,柳魚子的父親柳宗明和母親陳氏,在一個平靜的夜晚,在沒有任何徵兆及災禍下,突然雙雙死在那間離家鄉二十里的墟鎮打鐵鋪中。
那家打鐵鋪子,柳家經營了三代,三代獨傳,一向都是以打鐵,造農具農器為生。柳家屬於耕讀式鄉村書香門第,門風嚴謹,生活作風正直磊落,生意手工向來也兩皆無欠,遠近鄰里,除了前來打鐵造農具之人,一向沒有和任何閒雜人種相交來往,怎麼會突然間夫妻雙雙死在店鋪裡呢?
事情出的雖然有些蹊蹺,但當時的人是信命由天的。
在事發後的第二天,一名本地鎮上,到鋪子裡學徒兼打雜的年輕夥計孫大狗,像往常一樣,到鋪子開爐升火時,才發現了主家兩口,競然在夜裡已經悄無聲息地躺倒在了地上,男女主人都是滿臉黃腫,白眼瞪直,模樣甚是寒���勻皇撬懶恕�
小夥計年紀輕,膽兒也小,剛在門邊一瞧,就嚇得出不了聲氣。
這一嚇可不輕。
原本,我們的那個鎮上,只有那麼一家打鐵鋪子,除了柳鐵匠家三代經營,除了給鎮上及周遭的山村僻壤帶來順當的日用農具,也無任何的詭異秘奇,柳家也從不交往任何的行商富賈,妓伎戲士,吃喝嫖賭等,也從家風族風上慣於嚴格遁離,怎麼一下子就出了人命事?
小夥計一看眼前的兩具屍首,嚇得愣了過去,沒來得及把恐懼的尖叫嚷出,已經慣性地收回了腿,臉色鐵青,全身戰兢,直往鋪子外撒奔。直奔出了數十米,在一群蹲在肉鋪牆根前喝著山毛尖,侃山吹牛的閒人前,才被喝住,停了下來。
“孫大狗,你媽的跑去吃奶啊,怎不給柳哥兩口升好火。”一個叫鬼鼻阿七的,一向在鎮上負責算命,看相,定風水的土道士,在人群中對著孫大狗扯脖子喊嚷。“跑死啊,日本鬼子還在東北呢。想幹嘛去,是不是偷了鐵坨子帶回去給你小娘……”
鬼鼻阿七正和眾鎮上的大小少爺們吹侃拉唱,唾沫四濺地吹著誰誰誰見過小鬼子,小鬼子是怎樣長著顆母豬樣的腦袋,一頭棕熊般的紅色長髮,個個都攜有兩支盒子炮,一支歪把子機槍,扛著小鋼炮,一路又殺又奸,凶神惡煞地卷襲南下。一個說其實鬼子只是些個頭矮小的短腿倭人,雖有槍炮,卻最是怕死,不足為懼;爭吵不休,那個又說誰曾跟著李宗仁長官到過武漢,打過蔣家王朝,全民皆兵時幹過老蔣警衛班之類。一眾個個剃著三分頭的閒人蠻民,牛皮吹得天花亂墜,鬧得好不熱鬧。
看到孫大狗臉色鐵青,魂魄緲緲,逐紛紛打趣。
“說你哩,停下,丟那媽……”一個叫鬼頭刀的屠戶舉起砍肉的大刀,警告孫大狗似的,肥肉顫戰地向他楊了兩下砍肉大刀。
孫大狗瞪著恐懼的呆眼,倉惶不迭地停下戰簌的雙腿。
“鬼……七……七叔……”孫大狗看到眾活生虎氣的人,想到鐵鋪裡的兩個死人,心裡雖停定了一點,卻還沒有從恐亂中回過神來,瞪眼向著眾人結巴。
這孫大狗一向也是個愛吹好侃的主,如今因為一大早就突然看到東家夫妻雙雙慘死在鐵鋪裡,情況不僅很是莫明其妙,而且擺明了這其中有鬼,哪裡還有心思吹牛,沒等眾人讓他說話,就氣喘吁吁地向土老道兼風水星相師鬼鼻叔嚷叫起來。由於緊張,加之恐慌,孫大狗大汗涔涔,瞪著牛眼,說話結結巴巴,辭不達意。
孫大狗把柳家夫妻躺在鐵鋪地上死去的情形說成了完全起不來,不知是睡得過度還是夜裡撞了惡鬼,魂不附體,現今樣子很糟糕。
孫大狗說話辭不達意,偏偏鬼鼻叔與屠夫們平時都知道孫大狗好向外人賣弄柳家夫妻的一些私密事,眾人聽了,覺得無非是那回事,都哈哈大笑地不置理論。
“可不睡不起嘛……”鬼鼻叔和柳家是同志(此同志意為死黨),對柳家鐵鋪的男女主人最是知己知彼,當下也當作見怪不怪。“行了,別亂說了。看你這水平,你娘養錯你了,還想說書呢。——回,回去,給柳哥兩口升上火,今天不得打六把鋤頭的麼?”鬼鼻叔張著滿嘴黑黃各一的鑲金假牙,喝令說。
“不……不是!柳哥和嫂子死了,死了……”孫大狗終於把話說清了。
“什麼?”鬼鼻叔嚇了一懵,看上去孫大狗的話不像是混話,趕忙站起來,攥過孫大狗的衣領,喝令他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