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楊俊生先生,你是楊俊生先生嗎?或者我該叫你楊偉志。沒想到會在這種場合見面。我是白依萍。”
依萍對著俊生說著,遞過來一張名片,象平淡的朋友點頭問好。
沉思中,我不覺地走入朦朧的鏡裡去,那是二十歲的我。
那是十年前的家鄉,外婆家的後廂房裡,一片番石榴樹林在大清晨的濃霧中寂然不動,只有細雨從濃密的樹枝滴下來。有著一棟單獨與大宅分開的房舍,想起了我和依萍分手的那個夜晚。
依萍離開的這十年中,我離開了家鄉,改了個叫俊生的名字,一直過得很失意,換了很多環境,直到今天。
俊生心裡明白,依萍已成為她生命的過去式,但當時的愛永存。
“這次公司派我過來接洽業務,算是找對人了。的確!”
我點了一根菸抽了起來,白依萍也從自己的皮包抽出香菸,很幽雅的點火,然後閉起眼睛輕輕的吸了一口,她的動作自然而熟練,夾煙的手指細緻而潔白,使我的心中異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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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公司附近的咖啡館,“嗨!白依萍你好,很抱歉讓你先到。”
“沒關係,我也剛到。”
我仔細的端詳白依萍一眼,白淨的臉上,帶著一種成熟的溫婉,腦後長髮披肩,氣質高雅,這種風姿,你絕不可能在二十出頭的女孩子身上找到,但我絕不相信她的年齡超過二十五歲。這是第二次見面,我有足夠的時間去端詳白依萍,卻發現她也在端詳我,四目接觸,她俏皮地瞪著我,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反倒是我被瞪的低下了頭。
“哈,別把目光離開嘛!這麼大的男人也會害羞。”
“害羞到不至於,只是不習慣吧了!”
“喔,你多大了?”
“三十歲羅!”我推推眼鏡:“歲月不饒人啊!”
“不大嘛!男人三十而立,成熟的男人比較誘人。”
“成熟的定義是什麼呢?”
“工作安定,得失心少?……唉!不談論這個了。”
其實,白依萍說這話,已經激起我潛意識裡,想多瞭解她的衝動。
“告訴我,關於一些你的事情吧,白依萍。”
“我?”白依萍把抽了一半的煙在菸缸裡揉掉,又重新點燃了一支,狠狠的吸了一口,然後吐出一陣濃濃的白煙,她的眼神在煙霧中閃爍。
“我明知不該告訴你,但是現在,我確是很想跟你講我的故事。”她啜了一口茶:“我今年二十七歲,去年離了婚,婚姻破碎讓我領悟了許多,結婚以前,我一直覺得愛情就是一切,結婚以後才知道,世界上最虛幻,最不能寄託的就是男女之間的愛情。聽到這句話,令我非常震驚,我想到自己,我是去年結婚的,蜜月旅行回來,我漸漸有這份感覺……一切並不如想象中美好,我跟心華認識已有七年,那時她還是專三的學生,那時的她善良、純真,眼神中透露著智慧、聰明,是學校的風雲人物,我們有談不完的人生觀,有參加不完的學生活動,更有數不盡的良辰美景。而今天呢?今天卻令我迷罔的很。我跟我先生認識三年後而結婚,過了三年的婚姻生活,後來因彼此志趣不合而分手……”
“一年多了,這一年多的日子裡,我倒是深切的瞭解了更多,也更透徹。”
她眼神一直埋在煙霧後面,手指夾的煙已燃盡,只剩下一段菸頭。
“或許這就叫做成熟吧!”,我若有所感的吐出了一句話告別了白依萍。我走出了咖啡店大門,漫無目的的在街道上走,想不出要找誰。
這是個夏天的正午,無風,我想起跟“小綠”最後一次見面的情景。那時正是春天的正午,我們沉默的走在馬路的人行道上,馬路兩旁的木棉花紅遍了半邊天,那天,兩人搭著肩走著,不時對望一眼,有話在喉邊轉動,卻又吞下去,我踢了一下木棉樹幹,樹上突然掉落兩朵碩大鮮紅的木棉花,跟著落了一地的殘紅一樣,背對背地躺著,就象我跟小綠一樣,背對背地靠在凹凸不平的木棉幹上。
我知道木棉花再美,終究和我們的感情一樣,很快就會枯萎掉了。
“我從認識你那一刻起,就預感到會有今天。”我彎腰拾起其中的一朵木棉花,用手撕下鮮麗的花瓣。
“在我的故鄉一個村莊裡,五月節左右,木棉花都會結上堅硬的果殼。到六月,它們便會一顆一顆地在樹枝上爆裂開來……”她陷入回憶裡。
“……”我沒接腔。
“棉絮便象下雪一樣,在空中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