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飲一罈,明日十倍還你……”百里川抓過罈子便猛灌了一口。酒水嗆溼了鬍鬚,淋漓而下,其猶自渾然不顧。片刻之後,一罈子酒點滴不剩,他這才意猶未盡地抬眼打量四周。晨色迷離,叫人心生茫然……
見林一轉身看來,百里川輕輕搖了搖頭,示意道:“酒水難消惆悵,不妨淺嘗輒止……”隨即,他又是喟然一嘆,說道:“只可惜了塵子那小丫頭!元嬰自爆,斷了輪迴啊!尚不知你又是如何脫身,可否為老夫道來……”
林一眉梢聳動,一言不發。你再這般淺嘗輒止,我可沒這麼多的美酒伺候!
不過,那丫頭真的就此寂滅了嗎?
心念一動,林一藏在袖中的手上多了一個碧翠玉鐲。他暗暗把玩一下,又將其收了起來,走到百里川的一旁坐下,說道:“我用秘法殺了南行子,卻被天威門的申嶽與伏龍門的祖淵聯手擊成重傷。九死一生逃至衡月州,修為盡失,只得藏身邊關軍營,又遭致神道門弟子屢次欺辱。由此這般,我才於今日上門報仇,並要尋你這個高手的麻煩……”
百里川驚噓了一聲,隨手丟下酒罈子站了起來。他退後兩步,衝著林一上下端詳,難以置信地說道:“南行子可是煉虛的前輩,天威、伏龍的門主更是衡天仙域的高人!你於三人的合圍之下,還能斬殺強敵並逃出一條性命,這……”
話到此處,百里川忽又坐了來,身子趨前,帶著滿臉的疑惑問道:“我觀你已是化神無疑,為何元神之力虛實莫測,且上下渾然一統,比起那些煉虛的高人還強上一籌呢?你究竟是何等的修為……”
看著百里川尚未從沉鬱中走出來,便對自己的修為生出了好奇,林一面無表情地咧了咧嘴,說道:“勉強算是有了化神中期的修為吧,不足道哉……”
百里川微愕,隨即一陣恍惚。這年輕人在元嬰的時候便可以斬殺煉虛的高人,此時豈不是如虎添翼而愈發的勢不可擋!少頃,他略顯無味地自嘲道:“時至今日,我尚在化神初期的境界止步不前!枉我自稱老夫,實乃貽笑大方啊!”
這個淡泊無爭的百里川,看似迂腐卻不失*精明,隨遇而安中又帶著不屈的執念,著實叫人無可指責!而他能逃脫劫難活下來,與他一貫的明哲保身之道不無干系!經過一番徹夜的長談之後,林一心頭殘存的怨氣早已沒了,卻還是帶著不可捉摸的神情淡淡說道:“修為再高,又有何用?”
百里川搖頭苦笑了下,起身踱了兩步,迎著朝陽撫須而立。天際雲霞似火,瑰麗而妖嬈。其駐足片刻,對方才的話避而不答,輕聲問道:“林一,此間事了,你又將如何……”
林一衝著遠方深深一瞥,眸光中彩霞閃動。他毫不遲疑地說道:“你我一道殺回衡日州,滅了天威與伏龍兩家仙門為九州同道報仇!之後,再尋出雲子與公良贊算賬……”
百里川雖有猜測,卻還是被林一的話嚇了一跳。他轉身問道:“那……再之後呢?”
林一接著說道:“尋衡天門討個說法……”
這是要與整個衡天仙域作對了?百里川忙擺手安撫道:“我輩中人,當安貧樂道,恬於進取,何苦四處樹敵呢!還須和為貴,修煉至上……”
林一不動神色地問道:“你甘願躲在此處耗盡壽元,當初又何苦離開九州呢?”
“事出意外,徒呼奈何……”百里川雙手一攤,顯然是不願返回衡日州,更不想與某個惹禍的人摻和在一起。
林一無奈地一撇嘴角,說道:“我若留下了陪你,唯恐那場雷劫餘波未平而殃及無辜……”
“那雷劫是你化神所致……”百里川神色一變。
林一老老實實地說道:“一體三嬰渡劫,動靜不免大了些……”
那場雷劫持續半年之久,還招來七星伴月的異象,當時便讓自己坐不住了!何止是動靜稍稍大了些?那可是天大的動靜啊!百里川瞠目無語!須臾之後,他好似想起了什麼,長吁了下自語道:“離開九州遠行之際,織娘託我對你多加照拂!她說你秉性良善有擔當,殺伐果斷明道義,乃不可多得的奇男子!呵呵!我還不以為然,誰想後來還是在勾陳仙境中遇到了你……”
怎會扯出織娘來了?乍一聽褒獎,還是來自一個女子,林一面皮一熱,轉而佯作他顧。怪不得在勾陳仙境的時候,百里川對自己的言行舉止中透著莫名的曖昧,原來另有說法啊!
百里川接著說道:“自古便有觀人之法,視其所以,觀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藏哉?人焉匿哉?我自認道行高深,有識人之能,而明察善斷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