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依然沒有半點回音,萬斯同不禁臉色鐵青地跺了一下腳,道:“好!我走了!”
他說著不禁熱淚涔涔地流了下來,帶著一腔悲憤轉身就走,他此刻真是萬念俱灰,再也沒有什麼好依戀了。
他這麼一氣地直走到了門口,見小碧由裡面追出來,他牽著萬斯同的馬,一面高聲道:“喂!你的馬,我們可不要。”
萬斯同忍著氣接過了馬,翻身而上,直衝出門,他此刻傷心到了極點,一出門再也不願在此多停留,一路疾馳了下去。
一口氣跑出了十多里,眼前已將來到了山下,他才勒住了馬,讓徐徐的風,吹著他冰也似寒的軀體。
“莫非我就這麼永遠不再見她了麼?莫非我們那些海誓山盟,就此取消了?”
想到了這些,他內心禁不住碎了,這一年來,自己到處求醫,到處飄零,為的是什麼?早先為了自慚身廢,而不忍耽誤了她如花似玉的青春,此刻身體既然復原,那已死的幻想,不自禁油然而蘇,更較先前為烈。
“莫非她真的已嫁了別人?她已經自郭潛手中看到了自己的信了?”
他不由暗想道:“果真如此,我又能怪得誰來?只能怪我自己。”
想到此,他不禁悵然地呆住了,這一切就像是一個夢,只是這個夢太慘了。
那匹馬身上早沁出汗,此時在大樹下,為徐徐的風吹著,它很舒服地彎下頭在吃著草。
萬斯同以手伏鞍,身子整個地垂著,他的心已完全碎了,他真不敢想失去了心蕊的情分之後,自己還有什麼勇氣和毅力能夠活下去。
可是卻另有一個念頭,閃電似地自他腦內掠過,他不禁抬起了頭,心忖道:“不!
我不能這麼武斷地想她,也許她並沒有……”
“對!我怎麼沒有見到她人,而自己一意地瞎猜胡想呢?”
想到此,他真恨不能當時帶馬回去查問一個水落石出,可是他立刻又制止了這種莽動。
他不禁想:我莫非還能回去,受那兩個丫頭的恥笑不成?心蕊如在,她方才已是不見自己,此刻去還是自討沒趣,如果她根本就不在冷碧軒中,自己去又如何?
這麼一想甚覺有理,當下痴想了一陣,總覺得還有再去一次的必要,只是卻不宜現在就去。
想著就沒精打采地一路放馬而下,雁蕩山下有一小鎮名喚“楓林”,顧名思義,這地方到處都生著醉人的紅葉,尤其是在現在這種暮春的日子裡,這些紅葉,就像是一片紅海似的,隨著風勢飄動如潮浪一般。
萬斯同失望地帶馬至此,看到了紅葉,看到了這一派暮春的殘景,他內心不禁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傷,失望地情緒,在紅葉的映襯之下,似乎得到了一種“共鳴”,他留下來,因為他再也走不動了,再也不想走了。
04更番遭恥辱滌慮練奇功
楓林只是一個靠山的小鎮,離樂清縣尚有七八十里地,所以顯得極為清靜,整個的市鎮,僅僅只有一家小客棧,裝置極為簡陋。
萬斯同暫時就在這裡留了下來,客棧雖小,卻埋在紅葉深處,一個飽經路途滄桑的失意人,在此是很能得到安靜和憩息的。
傍晚的時候,他推開了窗戶,一個人把盞望著紅葉,飲了幾杯老酒,彷彿覺得那先時的一腔豪氣,此刻竟是一些也不存在了。
那習習的風抄著樹梢吹下來,此時正有人用沙啞的喉嚨在高唱著,他唱的是:
“征衫穿破誰針線,點點行行淚痕滿,落日解鞍芳草岸,花無人戴,酒無人勸,醉也無人管!”
聲調悽愴,古意盎然,萬斯同放下了酒杯,尋聲望去,見一發色已斑的漢子,正以手擊樹,張著大嘴唱著這動人的歌詞,身邊樹上,拴著一匹瘦馬,人馬俱帶著濃重的風塵之色。
萬斯同不禁心中一動,感傷地想道:這漢子滿面風霜,獨自感傷,看來和我的心情一樣,可見人世上盡多的是失意人啊!
想著不禁喟然長嘆了一聲,那漢子本來離萬斯同不遠,聽到了這聲嘆息,忙一偏頭,正好和他目光相對。
萬斯同只得微微一笑,道:“老兄,你這歌詞太好了,再來一段吧!”
那漢子咧開大嘴一笑,由地上拍衣而起道:“見笑!見笑!俺只當這附近沒有人,卻不料驚擾了老弟你的清靜。罪過!罪過!”
一面說著就要去收拾地上的杯箸,萬斯同忙道:“老哥你太客氣了,兄弟也是失意之人,因此聽到了老哥的歌聲,不禁一時神往!”
他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