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站起身來道:“如果老兄不嫌棄,兄弟願意移樽就教,咱們共飲幾杯如何?”回
那漢子生著一張赤紅的臉,頷下濃須繞口,身材高壯,望之有燕趙之風。
他聞言哈哈一笑道:“好!如此一來可就有人飲酒了,只是……”
他指了指鋪在一張牛皮紙上的簡陋酒菜道:“這些殘菜剩酒,老弟你不嫌髒?”
萬斯同已躍窗而出,一面笑道:“無妨。”
那漢子見此少年如此豪興,遂不禁大喜,當下雙手握住萬斯同的手,寒暄說道:
“兄弟你貴姓呀?”
萬斯同微笑道:“小弟姓萬名斯同,老兄是……”
漢子用純粹的家鄉口音說道:“俺名馬鐵軍,老家是江蘇徐州府。兄弟,你請坐。”
萬斯同含笑坐下,心忖久聞蘇北之人,勤儉耐勞,雄健樸實,看這位老兄倒真是不虛。
當下這馬鐵軍為他斟上一杯酒,萬斯同見那下酒的菜,只是一包花生米,七八塊豆腐乾,可是他卻吃得極香,酒已醉了八成。
本是萍水相逢,用不著彼此深交,二人你來我往,互相飲著酒,吃著花生米,豆腐乾。
萬斯同才知道那漢子是一個布商,專門跑布的生意,他由蘇北家鄉,自山東郯城、棗莊等地轉載府綢土綢,到蘇北販賣,獲利雖不多,一家老小卻也不愁衣食,只是這種生意卻是極為辛苦,在外的時候多,在家的時間極少,因此他才客中感傷,唱出了悲情的歌。
他又問萬斯同的身世,萬斯同只略略說了個大概,馬鐵軍不禁十分吃驚,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睜著一雙半醉的眼睛道:“看不出來老弟你還是個身上有功夫的人,真是失敬了!”
萬斯同不免客氣了一番。二人正在杯酒交歡之際,忽聽得嶺陌上有一串鈴聲,嘩啦啦的,直向這邊馳來,那串鈴的聲音,極似在杭州道上,遇見龍十姑的小驢上發出的聲音。
萬斯同不禁吃了一驚,慌忙向嶺陌上望去,但見兩匹馬,正飛快地向這邊馳來,他們像是取道直上的樣子,那鈴聲,正是自坐騎的頸上發出來的。
二馬一黑一白,剎那間已至近前,萬斯同見白馬在前,其上坐著一個錦衣公子模樣的少年,後面黑馬上卻是一個青衣小廝。
那公子身披銀色羽毛披風,內著紫紅色勁服,背插寶劍,生得長眉秀目,唇紅齒白,十分俊逸,尤其是那匹白馬的頸上,那一串銅鈴,每一顆都有核桃大小,金光閃閃,煞是好看!跑動起來,銅鈴一齊晃動,嘩啦!嘩啦!聲聞數里。
萬斯同本是隨便地一望,只是這一望卻令他心中一動,因為少年這份容貌,他竟好似在何處見過一般。
忽然他就立起身來,腦子裡頓時想起來,這個人正是在冷碧軒內牆壁上所懸掛的畫中人物,就連他身上所披的這一領羽毛披風,也是極其彷彿,萬斯同不禁心中立刻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