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仁德緊緊盯著紀居昕,目光寒涼,聲音冰冷,“昕哥兒,你可還記得你姓紀?”
紀居昕捧著茶盞,微微一笑,“四叔今日的話都好生奇怪,問侄兒認不得認得您,又問侄兒知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侄兒聽聞北街的回春堂大夫不錯,四叔,諱疾忌醫不好。”
紀仁德瞳孔微縮,“你敢不敬長輩!”
“侄兒惶恐,”紀居昕大驚小怪的挑眉,“萬不敢擔此罪名,是四叔您的問題,實在有悖常理。”
“你這是……要與我撕破臉了?”紀仁德冷笑一聲,“也好,我活這麼大歲數,還沒栽到過黃口小兒手裡,還是自家的黃口小兒!”
“四叔這話如何說起?”紀居昕眉頭微壓,大眼睛圓睜,非常無辜的樣子,“四叔栽到誰手裡了?可需要侄兒幫忙?”
“事已至此,你還要裝!”紀仁德把茶盅放在桌上,力氣用的很大,桌面發出清脆聲響,廳中客人皆轉頭看來。
紀居昕唇角彎起,慢悠悠親自執壺將茶盅倒滿,“四叔若飲完了,招呼一聲便是,侄兒自有眼色,何必如此?大家可都看著呢。”
紀仁德第一次覺得自己的養氣工夫不到位,明明做好了準備,見到紀居昕竟還是忍不住,這孽障頗會氣人,頂著一張純真可愛的臉,三言兩語便能逼人破功,真真是不好對付。
想想之前不知道暗地被坑了多少次,紀仁德就腦門直跳,他竟被自家院裡的小兒連番戲弄!他偏開頭不去看紀居昕,逼著自己靜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說,“這次紀家的糟心事,你插手了吧。”
“四叔何出此言?”紀居昕面露惋惜之色,“同頂一個姓,紀家名聲一落千丈,對侄兒也沒什麼好,更何況侄兒一直獨居在外,如何能影響府中之事?”
“你有此話,可是篤定我沒有證據?”紀仁德眼眸微闔。
“若有證據,四叔只管拿出來與侄兒對峙,如若沒有,四叔可不能冤枉了侄兒。”紀居昕眉眼彎彎,心情舒展,就是欺負你沒證據!
他手底下用的人,不是周大,就是衛礪鋒那裡來的高手,會讓人找出破綻才怪!劉媽媽是個精乖的,且並沒直接參與此事,也不可能被揪出來!
紀仁德隱在桌底的拳頭攥的緊緊,他早該知道,早該知道的!
明明順暢的官途,突然發生一連串的意外,全部都在這孽障回臨清大宅之後,樣樣事件皆有此子身影,他怎能因為此子純真表象沒一點懷疑!明明冬月祭之後懷疑了,還專門將這孽障叫至家中,同幕僚一起觀察,卻仍然被其表象騙過!幕僚有點滴懷疑還被他反對,連私自派去臨清調查的人,都沒查出任何異樣!
他當時不該信的,他該再提防的……
然時至今日,後悔無用。他再不想信,手中再無證據,事實如此,容不得他不重視,如果再一次被這孽障騙過,不知道接下來遇到的會是何樣大坑!
“昕哥兒。”紀仁德整理心情,語重心長地說,“你在鄉下莊子十三年,對紀家有恨,我能理解。紀家曾對你不住,但不管怎樣過往,冤有頭債有主,紀姓不欠你什麼,我不欠你什麼,你便是要洩憤,也該找對的人。你聰明伶俐,才學出眾,將來仕途可期,如你方才所言,一筆寫不出個紀字,你姓紀,就會受紀姓影響,但凡做官的人,都要臉,要名聲,你想走的更遠,當要顧惜族名,紀家倒了,你也得不到好。”
“你年紀小,我不知道你受了誰的唆使,行差踏錯,但若你願意回頭,四叔願意不計前嫌,保你無事。你想要什麼,四叔也會盡力幫你。”紀仁德深沉地看著紀居昕,“待你再長大一些,方知血親族人重量,莫要等將來後悔。”
這是苦肉計?以退為進?還是看出他的本事,想收為已用?受誰的唆使……紀仁德指的是誰?
紀居昕微微眯了眼睛,瑩白雙手抱著茶盅,淺淺喝了幾口,衝紀仁德微笑,“四叔教訓的是,冤有頭債有主,侄兒記清楚了。”
話音相當意味深長。
紀仁德聽不出,只以為紀居昕長歪了,把逆耳忠言當做耳邊風,冷哼一句,“別以為上了國子監,交了幾個朋友,巴上一個靠山,就能為所欲為,你還嫩的很!我已知你想法,你若不知悔改,再胡亂行事,我自會讓你知道什麼叫疼!”
這先糖後鞭,先哄後嚇的手段……
紀居昕託著下巴,笑眯眯,“四叔與侄兒說這些雲裡霧裡的話好生無用,侄兒一直維護四叔呢。侄兒聽說怒傷肝,四叔年紀不小,當小心身子。”
紀仁德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