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東方一個沉肅的語聲,緩緩道:“我若還魂於你,你可願聽命於我?”
南宮平心念一動,忽地長身而起,厲聲道:“你是誰?竟敢在這裡裝神弄鬼?”
黑暗中慘厲的笑聲,果然立刻變為朗聲的狂笑:“我不過只是要你知道死亡的滋味,知道死並不好受,那麼你才知道生命的可貴。”
南宮平心氣一沉,揚手一掌,向語聲傳來的方向劈去,他暗暗慶幸,自己真力並未消失,哪知一掌劈去之後,那強烈的掌風,竟有如泥牛人海,在黑暗中消失無蹤。
狂笑的聲音又自說道:“此間雖非地獄,卻也相去不遠,你雖未死,但我已數十次可取你性命,此刻若要置你於死地,亦是易如反掌之事,你既已嘗過死之滋味,想必已知死之可怕……”
南宮平忽地仰天長笑起來,截口道:“是以你便要我從此聽命於你,是麼?”
只聽黑暗中應聲道:“正是。”
南宮平哈哈笑道:“我既已死過一次,再死一次,又有何妨!要我聽命於你這種裝神弄鬼、鬼鬼祟祟、見不得人的匹夫,卻是萬萬不行。”笑聲一頓,盤膝坐下,心胸之間,忽然一片空朗。
黑暗之中,靜寂良久,這種足可驚天動地的豪勇之氣,竟使得暗中那詭異神秘的人物也為之震懾,良久良久,方自冷冷說道:“你難道情願作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人,在這黑暗的地窖中,忍受飢寒寂寞,諸般痛苦,然後默默而死?”
南宮平不言不動,直如未曾聽到,他其實又何嘗願意死去,只是他寧可接受死亡,卻也不願接受威脅與屈辱。此時此刻,充沛在他心胸之間的,已不只是豪俠義勇之念,而是一種至大至剛的浩然正氣,正是威武所不能屈,富貴所不能淫,生死所不能移。
只聽黑暗中彷彿輕輕嘆息一聲道:“容你考慮半日,再想想死亡的痛苦。”然後四下又變得死一般靜寂。
黑暗之中,時光雖然過得分外緩慢,但飢餓之感,卻來得特別迅快,南宮平盤膝端坐,但覺飢腸轆轆,難以忍耐,各種情感,紛至沓來,他長身而起,謹慎地四面探索一下,才發覺自己果是置身於一個與地獄相去不遠的陰森地窖中,四下既無窗戶,亦無桌椅,所有的只是黑暗與寂寞。
但是,這兩樣世間最難以忍受的事,卻也不能移動他的決定,雖然,父母的懸念、師傅的遺命、狄揚的生死、梅吟雪的等待,在在部使他極為痛苦,但是在他心底的深處,卻有一種堅定不移的原則,是任何事都無法移動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南宮平忽覺鼻端飄未一陣酒肉香氣,他貪婪地深深吸了一口,飢腸便更難耐,自幼及長,他第一次瞭解飢餓的痛苦,竟是如此深邃,他合上眼簾,暗罵道:“愚蠢,竟以食物來引誘於我。”但香氣越來越是強烈,他心下不由得暗是承認,這愚蠢的引誘方法,競是如此勸人心魄。
他暗歎一聲,集中心神,想將自己的思路,自鮮魚嫩雞上引出,只聽頭頂之上飄下一陣冷笑,方才那語聲又緩緩道:“南宮公子,飢餓的滋味,只怕也不大好受吧?”
南官平閉目端坐,有如老僧入定,輕蔑的笑聲,“咯咯”不絕,他心頭怒火上湧,張目喝道:“我志已決,任何事都不能更改萬一,你還在這裡多言作甚?”
黑暗中的語聲哈哈笑道:“我此刻已在你面前,垂下兩隻肥雞,俱是松枝燻成,肥嫩欲滴,你不妨嘗上一嘗。”
南宮平心如磐石,但生理上的慾望,卻使他忍不住嗅了一嗅,只覺香氣果然比前更為濃烈,黑暗中的語聲大笑又道:“這兩隻肥雞之中,一隻塗有迷藥,你吃下之後,便會迷失本性,完全聽命於我,另一隻卻全是上好佐料,你如有豪氣,不妨與命運賭博一下!”南官平忍不住伸出手掌,指尖觸處,油膩肥嫩,一陣難言的顫抖,帶著強烈的食慾,剎那間直達他心底。
他手指輕輕顫動一下,突地縮回手掌,大喝道:“我豈能為了區區食慾,而與命運賭博!”
黑暗中笑聲一頓,良久良久,突地輕嘆一聲,緩緩道:“似閣下這般人物,不能與我攜手合作,實乃我生平憾事。”
他語氣之中,已有了幾分恭敬之意,南宮平暗歎一聲,只聽此人介面又道:“我敬你是條頂天立地的漢子,實在不忍下手殺你,也不忍以迷藥將你本性迷失,作踐於你,是以才將你留至此刻,但我若將你放走,實無疑縱虎歸山,有朝一日,我策劃多年的基業,勢必毀在你的手裡。”他語聲微頓,又自長嘆一聲,道,“我將你困在此處,實是情非得已,但望你死後莫要怨我,我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