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桌邊沿,擺滿了數百柄精光雪亮、紅絲纏柄的解腕尖刀,餘下的空隙,堆著一疊疊花瓷海碗、青瓷巨觥。
演武廳內,松柏樹下,六角亭中……笑語喧騰,豪士雲集。
“西北神龍”韋七太爺,大步走到長廊外,突地大喝一聲,縱身躍上了大廳上的滴水飛簷,笑語紛紛的武林群豪,不禁為之一驚,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故,哪知這精神矍鑠的老人,竟雙足微分,筆立在簷沿上,振臂大呼道:“承各位朋友兄弟看得起,今日到這‘慕龍莊’來,我韋七沒有什麼招待,有的只是粗菜淡酒,以及武夫的本色!”
群豪恍然鬨笑,接著是一片怒潮的喝彩聲,宛如百十個霹靂一起響起。
“偽龍”韋奇目光閃動,神采飛揚,突又大喝道:“佩刀的朋友拔刀,佩劍的朋友拔劍,不使刀劍的朋友,桌上有的是屠狼殺虎的解腕尖刀……正點子都在桌上,併肩子上呀!”
這一“聲大喝,當真是響徹雲霄,又是一陣歡呼喝彩鬨笑聲山洪般響起,接著便是一連串”嗆嘟“之聲,劍出匣,刀出鞘,群豪歡笑著湧向方桌,”偽龍“韋七”嗖“地躍下飛簷,伸手一抹鬚髮上的雨珠,抓起一柄解腕尖刀,刀光一閃,一片漿汁淋漓的大肉,已被他挑起在刀尖上!長廊外,假山畔,一座綠瓦朱欄的六角亭中,笑聲未歇,”萬里流香“任風萍,仍自手搖摺扇,面對憑欄而立的神龍子弟——郭玉霞、石沉,含笑道:“這韋老前輩當真是位豪傑,想不到,我任風萍初出玉關,便能遇到這般人物、今日之筵,縱不飲酒,就憑這份豪氣,已足以令人飽醉!”
郭玉霞嫣然含笑,道:“今日之筵,的確是別開生面,從來未有,只可惜…”她突地幽幽一嘆,轉首道,“只可惜你大哥不在這裡,三弟,你說是麼?”
石沉木然頷首道:“是!”
任風萍目中光芒一閃,含笑道:“是極,是極,若是‘鐵漢,龍大哥在這裡,這’慕龍莊‘內的豪氣,只怕更要再添兒分。”目光凝注,似乎要看透郭玉霞所說的話是否真心?話聲方了,只見那“飛環”韋奇,已自手持尖刀,大步而來,朗聲笑道:“任大俠,你雖怯敵,但老夫這第一塊肉,卻總是要敬你這位遠客的。”
任風萍微微一笑,欠身道:“這怎麼敢當。”
韋奇濃眉微軒,笑聲突斂,凝注著刀尖上的肉塊,沉聲道:“中原武林,老成凋零,任大俠此番東出玉門,定可為中原俠義道壯幾分聲色,莫說區區一塊肉,便是成群的牛羊,也是當得起的。”
任風萍目光一閃,亦自肅容道:“任某雖才薄,當不起老前輩的厚愛,但為著天下武林的正氣,任某當全力以赴!”收起摺扇,雙手自刀尖取下肉塊,也不顧肉汁淋漓,一撕為二,放到口中大嚼起來。
韋奇呆望了半晌,突地仰天笑道:“好英雄,好豪傑,好漢子……”霍然轉身奔了出去。
郭玉霞道:“我只當你要乘機顯露一下武功,哪知你卻規規矩矩地接來吃了!”嫣然一笑,又道,“但這樣比顯露再高的武功都好,你說是麼?”
任風萍道:“在下化外村夫,有什麼武功好顯露的,夫人取笑了。”
石沉垂首而立,聽得他言語清晰,不覺奇怪,拾目望處,只見他在這剎那間竟已將那一大塊牛肉俱都吃盡,不禁心頭微懍,暗暗忖道:“此人鋒芒不露,但在有意無意間,別人不甚注意處,卻又顯露出絕頂的武功,只教人無法說他賣弄。”一念至此,不覺暗暗生出敬佩之心。
目光一轉,只見“飛環”韋七,競又飛步奔來,雙手捧著一罈美酒,口中猶在低語著:“好漢子……好漢子……”“唰”地掠上小亭,大笑道:“我韋七今日遇著你這般的漢子,定要與你痛飲一場!”雙手舉起酒罈,仰天喝了幾口,方待交與任風萍。
卻見任風萍雙眉微皺,似在凝思,又似在傾聽,韋奇道:“任大俠,你還等什麼,難道不屑與老夫飲酒麼?”豈敢!“任風萍微微一笑,道,”只是還有一位武林高人來了,任某隻得稍候。“韋奇濃眉微皺,奇道:“誰?誰來了?只見任風萍身形一閃,方自退到欄邊,亭外微風簌然,已飄下一個灰袍大袖、烏簪高髻、形容枯瘦的自發道人來。”飛環“韋奇目光動處,驚呼道:“四師兄,你怎地來了?白髮道人一雙銳利的目光,卻炯然望著任風萍,冷冷道:“這位朋友好厲害的耳目!”
韋奇已自哈哈笑道:“妙極妙極,想不到四師兄來了,今日之會,更是錦上添花,四師兄,你還不認得這位耳目厲害的朋友是誰吧?”
郭玉霞心頭一震:“終南掌